有时候,姜梓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亲人间的这种关系,需要理解的时候他们选择忽视,走的太近又心生厌恶,互相怨怼,却又总是能在某个时刻触碰到你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让人心酸难过却又牵挂不舍。
接下来的一周,姜梓不管去哪儿都会让姐姐在后面跟着,就连周末的那份工作也是。
“以前给你发消息你总是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那时还觉得你是因为读了大学觉得我们没文化开始嫌弃我们不想跟我们说话了呢,没想到,你竟然让自己忙成这个样子,都快赶上那地上的陀螺了。”
“那些钱,有一部分是我自己攒的,一部分是做项目拿到的奖励,只是不想让你们过得太辛苦,那天是我不对,不该冲你和妈发脾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控制住。”
“姐不怪你。忙成这样还要听我们唠叨,是姐想多了。”
“记得读高中那会儿,你怀着老大,每次去看你,你都会偷偷地塞钱给我,怕我没钱花,我一直都记着,但不知道为什么,自打结婚以后,你说话就越来越刻薄,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慢慢的,我就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怎么去相处了。”
“妈说三个孩子里,你是最记仇的那一个,我们的好你怎么就没记住呢?我那会儿出门打工,没少给你买衣服,这些你怎么不记着?没良心的白眼儿狼。”
“我是白眼狼那你是什么?你是黑眼羊啊?幸亏爸妈不在跟前,不然你这就是话里有话,毁人清白。”
“毁不毁清白你心里不清楚啊?”
“清楚,就是因为太清楚,所以每次看到妈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以前不知道的时候,我觉得妈是世上最完美的人,虽然她经常骂我,但我还是觉得很幸福,爸不争气也就算了,只要妈好就行,可当我听到她跟那个男人打电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那种失望吗?感觉像是上辈子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儿,所以,才会遇到两个让人尊敬不起来的人做父母,就像是被判了死刑一样,每次开家长会,都觉得自己矮人一截,抬不起头来。哪怕日子过得再苦,吃了上顿没下顿也行,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坦坦荡荡地做人,穷一点儿又有什么?钱还是能挣的,可心里的那份美好被破坏了,就怎么也修复不了了。我宁愿他们离婚,也不想看他们这样偷偷摸摸地像地窖里的老鼠一辈子都见不得光那样活着,你说,偷来的,就真有那么好吗?要是换作别人,我一辈子不见她不理她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她。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对不对?那个男人你见过吗?”
“没有。”
“以后,要是你跟姐夫过不下去了,就离婚,哪怕你再找一个也行,千万不要像妈这样不清不楚偷偷摸摸,会被孩子们看扁的,更重要的是,他们心里对你的那份尊敬也会消失,慢慢的,就变成了厌恶,却又不能完完全全地去讨厌,因为你是他们的母亲,那种感觉很难受,真的特别难受。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过不下去了就离啊,干嘛还要凑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孩子,要真为了孩子,他们就不会把关系搞得这么僵,跟个仇人似的。”
“你没结婚,很多事情不明白,等你结婚了,就知道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了。婚不是说离就能离的。”
“算了,你们总是这样说。反正我以后不结婚,我才不想把日子过成那样,想想都痛苦。”
“随你吧,一个人过也挺好的。明明你才是家里最没良心的那一个,却一直被爸妈惦记着。这几年,我给爸又是买手机又是买衣服的,但他却一点儿都不记我的好,你知道吗?有一天晚上,他拿着一双袜子在我面前夸个不停,说是你给他买的,我买了那么多东西也不见他提一句。你买了一双袜子他就记在心里,整天说来说去。还有你,每次心里不顺了就吹胡子瞪眼,闹起来没完没了。”
“可你知道我为什么闹吗?”
“还不是因为爸妈经常吵架嘛。”
“上高中那会儿,每到开学报名的时候,爸就使唤我去别人家借钱,有一次是我上大学的时候,寒假刚回来,家里来了人,爸当着我的面问那人借钱,说家里供着学生,那会儿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读书,要是其他事也就算了,可上学我自己还不清楚嘛,学费是我贷的款,生活费是我每天五点起床去食堂兼职挣的钱,爸从来就没给过我什么钱,结果还说什么家里供着学生手头紧张,我当时真的很想转头就走,过年的时候,他又让我去姨父家借钱,坐在姨父家的沙发上,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每次逢年过节,他都喝的烂醉,大半晚上不睡觉也就算了,还要闹,以前我总觉得妈很过份,说话总是恶语相向。后来我才知道,她有多难。”
“这些年你在外面倒是躲了个清净。”
“不然呢?我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们离婚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不现实,我待在这个地方,大家眼不见心不烦,多好!免得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姐,晚上的兼职我就先不去了,这几天,我带你和妈逛逛吧,妈一直都在宿舍里待着,怪憋闷的。你们以后,也来不了几次。那会儿妈送我去上大学,新生每天都安排了各种各样的活动,第一次去外面上学,也不敢跟老师请假,就让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宾馆里待了三天,走的那一天,我带她去附近的店里吃了一次汉堡,看着那些东西,她觉得很新奇,可我却觉得特别难受,活了那么大年纪,竟然第一次知道汉堡是什么味道。看着她上车离开,心里就特别难受,很想把她追回来,然后带着她,让她和我一起去上课、吃饭、睡觉,感受我所感受着的一切。之前明明是想让她快点儿离开的,但真到了那一刻,还是会很难受,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心里空落落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内疚和自责。现在,我也想通了,当初要是爸好一点儿,她也不会在外面找男人,我们也不理解她那时的苦,就算她和我们说了,我们也不一定能明白,或许,她跟那个男人也就是打打电话聊聊天,就算真有什么事儿,也都已经过去了,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咱的妈,很多事儿我不能顺着她的意思来,也就只能好好工作多挣点儿钱,尽量让她过得好一点儿,吃饱穿暖,有空多见见世面。其他的,我也做不了。”
“那你那天还那么说她,你知不知道你说话有多难听?”
“还不是因为你们思想龌龊,把我都想成什么样了?辛辛苦苦给你们钱竟然还怀疑我,换你你不生气啊?”
“好,我们错了,但一下子那么多钱,不由人不乱想啊!”
“不想要,那你把钱还我。”
“还什么还?你上初中那会儿抱着我睡的时候,还说要给我买又大又漂亮的房子呢!现在房子都涨了,二十万哪够啊?再说了,这些年我给你的零花钱怎么说也有几万吧,这些,就当是你给孩子们的压岁钱了。”
“善变的女人,哎姐,咱们去那儿买些吃的吧。看着东西挺多的。”
“嗯,妈前几天说想吃西瓜,咱买一个回去吧,你那个冰柜应该还能放些东西。”
“行,你看着挑水果,我去买饭,这一百你拿着,等会儿结账用。买完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有人给钱的日子真好!”
上高中的时候,姐姐每个星期都会拎着一大袋零食去看她,还会给她买许多水果牛奶,临走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塞些钱给她,一个院子里住的同学都很羡慕她有个这样的姐姐。那会儿,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亲人之间的关系哪能一直以某个状态永久不变地持续下去。不过是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不断重复罢了,那份传说中的血脉,是永远说不清道不明犹如神话般难以解释明白的存在。
人这一生,都将随日出日落的转换而被动生长、老去。不管过程怎样,最终,都会化为一刨黄土,风蚀雨淋,与大地融为一体。
但,死去时的回忆却是由自己编织的,姜梓在高中时,因为经期疏于调理,曾短暂休克过,那令人窒息的感受,每每想起,都让她不由地惊悚。
当时,她坐在回家的公交上,车上充斥着嘈杂的声音和难以形容的气味,紧闭的窗户拥挤的人群让原本狭小的空间环境变得十分恶劣,姜梓只觉人群中的身影在不断的变大,声音像是被刻意压制,模糊却又混乱,一阵阵眩晕恶心让她无法感知自身的着力点,脑海中仅存的意识支撑着她跌撞着跑到旁边的一家私人诊所,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陈设,她就晕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在叫她,那声音有点儿大,又有点儿小,朦朦胧胧的不是很清楚,慢慢的,她感受到上嘴唇那儿有人在肆意按压着,不知是谁的手在不停地拍打着她的脸颊。
终于,那声音听着越来越清晰,那份力度带来的疼痛感也越来越真切,慢慢的,她睁开了眼。那一刻,她清楚的知道,在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死了,那个生她养她烦她说下辈子指望她生活的女人会伤心难过,生活没了念想。她不想让她伤心,也不忍心看着她难过,因为她知道,这个世上,只有那个女人,才是自己一生最重要的牵挂。
明明是想好好对她的,却一次次被莫名的情绪左右着自己一直都想坚持的决定。这种结果,并不是谁一个人的错。
“听妈说,她的手机费和家里的电费一直都是你在交?”
“嗯。”
“虽然脾气坏的不行,但爸妈却愿意迁就你,看来都是有原因的。”
“就算是个泥人也该有个土性吧,更何况还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呢。”
“也不知道妈饿没饿。”
“饿不饿不都得吃饭嘛。姐,我没戴眼镜,前面那个人是妈吗?看着有点儿像。”
“哪儿啊?”
“左边那个。”
“是!妈!走,快点儿过去吧。”
三个人各自走了一段距离,没多会儿就凑到一块儿去了。
“你俩咋买了这么多的东西?”
“吃啊,跟着她跑东跑西,可把我累死了。”
或许,对母亲来说,那样的日子,是她一直盼望却又感觉很奢侈的状态。姜梓只想在自己还算正常的情况下给她最好的生活体验,因为她的情绪,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
接下来的那几天,姜梓带着她们把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那期间,乔远溪也曾看到过她们的身影,等他走近却又不知她们消失去了哪里。
那期间,她们去了很多地方,拍了很多照片,对姜梓来说,有些地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因为每天上班她都会经过那里,看的多了,也就不那么美了。可对姐姐和母亲来说,所到之处,都是风景。
“这段时间在忙什么?都一个月没约到你吃烤肉了。”
听南亦霖在那边用略显抱怨的语气跟自己说着那些话,姜梓突然觉得日子过得好快,什么时候,一个月竟变得转瞬即逝了。
“在听吗?”
“在听,你说。”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你最近很忙吗?”
“嗯,很忙。”
“这周五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不可以,我有安排了。”
“有时候觉得,做女生真好。”
“为什么?”
“对于毫不犹豫的拒绝,可以用撒娇来扭转不利的局势。”
“如果你想尝试,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姐姐……就跟人家一起去好不好嘛……人家好想跟你一起吃饭哦……”
听着电话那头不知损耗了几辈子积攒的勇气发出来的不同寻常的声音,姜梓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谢谢……”
“不好笑吗?不是应该笑的吗?为什么还要一本正经地说谢谢?你这样,我很难做的。”
“因为感受到了你的用心,没办法用笑声掩饰,觉得应该用同样的心态说声谢谢。”
“不客气,因为这是发自内心的,本能驱使下没有任何考虑就做出的举动。是我自愿并为之高兴的行为。”
“没有结果,不觉得徒劳吗?”
“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要离去,如果单纯的为了结果,那这城市的夜晚,就不会像此刻这般美好,我要的,只是一段回忆,有没有结果,对我来说,不重要。当然如果上天垂怜,能有个结果,那是再好不过了。”
“是啊!明明都是你一厢情愿的行为,我为什么要愧疚。”
“拜托你糊涂一点儿,自私一点儿,给我一条生路,哪怕没有希望也行。我只想和你单纯的一起吃吃饭,说说话。证明我的心还跳着。”
“好像,很难拒绝。”
“嗯,那你早点儿休息,我不愿成为你眼中招人厌恶的生活插曲。”
“拜。”
“拜。”
男女之间,一定非要有什么结果吗?
显然,看问题的人复杂,结果就会变得复杂。
第二天醒来,按照以往的习惯,吃完早点,刚要出门,姜梓就接到了余雅欣的电话。
“喂,余总。”
“今天秦助理请假,你早点儿过来,晚上有一个酒会,你跟我一块儿去。”
“好。我马上过去。”
秦助理怎么会请假?她记起来了,上次带着姐姐去的时候,秦助理好像说很久没看过自己的母亲了,想要去看看,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跟她说那么多话的,现在好了,剩下自己一个人应对这些未知的变数,还真是有点儿害怕。
姜梓赶到公司的时候,余雅欣正在门口站着。看样子,应该是在等什么人。
“余总,你站这儿干嘛?”
本来姜梓对余雅欣这个名义上的老板也是用‘您’这个敬称的,但余雅欣说那样听着显老又生分,所以就一直用‘你’来跟对方说话了。
“你知道这次客户的相关资料吗?我给秦助理打电话她没接。”
“我那里有一些,我拿给你。”
“不用!有就行,你自己好好看看,一定要把重要的东西记下来,先进去吧。”
“那我先进去了。”
“嗯,快点儿看啊。”
“好的,我知道了。”
有余雅欣这个货真价实的老板在,她还怕个什么劲儿!
晚上过去的时候,姜梓才知道,那场饭局,乔远溪也在。
“姜梓,等会儿如果我说话迟疑语速较慢,就说明那些东西我不太懂,你看情况赶快趁机接话,不能让他们觉得咱不懂。”
“好,我知道了。”
“之前跟秦助理来过这种场合吗?”
“来过,但不是特别有经验。”
“稳住别慌,跟在我后面就行。”
“好。”
姜梓的特长,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不管男女老少她都能凑上去聊几句。那身礼服穿她身上,就是店家的免费广告,交谈过的女人,没有一个不夸她好看的。
酒会进行到一半儿,姜梓突然觉得大事不妙,从厕所出来,整个人看着奇奇怪怪的,连走路姿势都很别扭。
“不好意思各位,余总,我有事儿要跟您说。”
“不好意思各位,先失陪一下。”
“没事儿没事儿。”
“怎么了?”
“余总,我来事儿了,没带卫生巾,您带了吗?”
谈的好好的,被姜梓拉到一边,本来就有些莫名其妙,听到这个消息,她真是有些奔溃。
“我没带,你怎么不提前预备?”
“我也不知道它一个月来两次啊,现在出去,再回来还来得及吗?”
“附近好像没有什么便利店,你这身衣服,垫纸也不合适。要不你先回去吧,酒会也快结束了,接下来的事儿我自己会看着办。”
“对不起啊,余总。”
“行了行了,快去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去吧去吧。”
余雅欣以为姜梓会像过街老鼠那样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从这里偷偷溜出去,没想到一转眼,她就走到一个男人身边去了。
正在交谈的乔远溪见姜梓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心里有些疑惑,两家公司不能合作的理由他之前已经说过了,她现在过来是要干嘛?看她走路的姿势,好像有点儿怪怪的,难道,是高跟鞋不合适?
“不好意思,我过去一下。”
“没事儿没事儿,您随意。”
还算他有眼力劲儿,知道自己走过来。
“快一点儿。”
光是看那嘴型,乔远溪就知道她现在有多着急,但大庭广众的,他总不能跑吧。
“怎么啦?”
“你开车了吗?”
“开了。怎么啦?”
“别问,出去再说。你把车停哪儿了?”
“车库啊。”
“你去开车,我在门口等你,快点儿。”
“哦……”
被姜梓指使着,乔远溪已经不知道思考为何物了。没过多久,他便将车开了过来。
“车上有抹布什么的吗?”
“车是干净的。”
“你拿块儿抹布放上面我再坐。”
现在,乔远溪算是知道姜梓为什么巴巴儿地过来找自己了。
“你,来事儿了?”
“知道了还问!”
“好了,上来吧。”
姜梓站在外面也没看清乔远溪扔了什么东西在那上面,拉开车门坐上去的时候,感觉暖暖的,很柔软。
“我把位置发你手机上,你自己看着导航。”
“不用,我上次收藏位置了。”
“那不准确,好了,过去了,记得抄近道走啊。”
“好。”
幸亏今天乔远溪也在,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家好了,偏偏余雅欣自己没开车,司机还请假回去了,要是再待一会儿,说不定,她就成为那场酒会的谈资了。
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很委屈。姜梓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就缓缓地闭上了眼。听着车里舒缓的音乐,她的心情有了些许好转。
“前面有家超市,你经常用哪个?”
“380mm到420mm之间的都行。”
“啊?”
“长度。”
“哦,什么牌子无所谓吗?”
“嗯。”
谈了那么多的女朋友,为什么连卫生巾都不会买!真是无语,知道这种情况很尴尬还问东问西的,没眼力见儿!
拿着超市里面那些花花绿绿的卫生巾看了好久,乔远溪也没找到符合姜梓要求标准的卫生巾。
最后,他拿了六包380mm的出去了。
“给,里面只有240、360、380的,没找到你说的那个区间的,先凑合着用吧。”
“……”
自己只是来大姨妈又不是血崩!算了,兴许他是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这种情况下,人能买来就很不错了,得知足。
“会过期吗?”
“你交了那么多女朋友,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
这时候说自己没买过,会不会有种刻意讨好的嫌疑?就算说出来姜梓也不会相信吧。
“嘶……”
真是讨厌死了,每次来都跟要命一样,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事儿,每次都要忍受这种折磨。
刚好前面红灯,乔远溪便停了下来。
“我把座位放躺一些,那样会舒服一点儿。”
“不用,就快到了。”
乔远溪抬起的胳膊,一时间不知该放在哪里。
“……”
不管他曾交往过多少女人,姜梓永远是那个让他不由自主想去亲近的人,这一点,永远也改变不了。尽管他尝试过接受很多女人,但那份独特的感觉却骗不了人。
姜梓住的那个地方四通八达,不管从哪个方向过去,都能抄小路走到她租住的房子那里,把车停在巷口,乔远溪便解开了安全带。
“等会儿,我先下。”
下车后,乔远溪从前面绕到了姜梓的这边。打开车门,他便转身把背往车门那儿靠了靠。
“上来吧。”
姜梓不禁在心里感叹:谈过恋爱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对人还真是体贴,奇怪的是,自己竟想都没想就趴到他背上去了。一点儿别扭的感觉都没有。
“前面直走,我再跟你慢慢说。”
“好。”
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她也曾幻想过属于自己的这种场景,也曾把乔远溪当做男主角在脑海中上演过那些看起来老掉牙的桥段,梦中的感觉,竟跟现实中没有多大差别,让人很是依恋。
“以前,我做过一个梦,梦到自己要结婚了,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自己反抗的那种。梦里,我穿着古代的那种大红嫁衣,披着盖头,坐在一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房间里,脑海中有个声音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会在那儿,然后我就掀开了盖头,发现新郎就在我跟前,虽然很模糊,但我清楚的知道,那是一个跟我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我很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隐约中,我听到了你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个坚定的想法,那就是赶紧找到你,然后和你假结婚来逃避那场婚姻,萌生那个念头的时候,我一点儿顾虑都没有,就觉得你一定会帮我,可我找了半天,愣是找不到你的影子,就那样,带着那个强烈的念头,我醒了过来。清醒后,我很惊讶,自己怎么就那么自信你一定会帮我,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
“……”
乔远溪一直以为,对姜梓来说,自己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没想到,她竟如此依赖自己。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一些念头,总是无缘无故的冒出来,没有理由,毫无根据,却又非常坚定。”
“……”
“前面那个独栋就是,你到那儿把我放下就好。”
“是合租吗?”
“不是,我一个人住。”
“我背你上去吧。”
“不用。”
“房东不让吗?”
“不是。”
“你就那么不放心我?”
“没有,只是觉得不太方便。”
“又不指望你做饭摆席,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就算再饥渴,也不会对一个流血牺牲的女人做出什么过份的举动来,在她眼里,自己真就那么不堪吗?
“不嫌累就随便你好了。”
被乔远溪背着上楼梯的时候,姜梓被他背上的那两块儿凸起的骨头膈应的很是难受。什么时候,体型一向微胖的他,竟然变得这么消瘦了?脚触在地面上的那一刻,她的心,总算是能放下了。
“冰箱里有喝的东西,你自己拿,我先去一趟卫生间。”
“嗯。”
姜梓此举的目的,两个人都是清楚不过,乔远溪有些尴尬,便转身看了看其他地方。
这个房间看起来不大不小,却收拾的很是整洁,屋子里有几盆盆栽的五颜六色的花,整个屋子给人感觉很温馨很舒适,奇怪的是,姜梓一个女生的屋子,竟然看不到一个毛绒玩具。环顾了一周,乔远溪还没坐下,姜梓就出来了。
“要不你先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嗯好,那你早点儿休息。”
没走几步,他又退了回来。
“那个,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吗?”
“没有,我不饿,你回去吧。”
“哦……”
乔远溪离开后,换完衣服,姜梓就躺在了床上,应该是妈妈和姐姐的到来,把她的作息规律给打乱了,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她确实没有休息好。
虽然目睹了姜梓和乔远溪一起离开的场景,但余雅欣当时并不知道秦助理一直想接近的那个人就是乔远溪,公司虽然运营五年了,但她接手的时间却连一年都没有,要不是她那个小妈怀了孕,需要她爸每天陪着,估计她连进公司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要不是秦助理说,余雅欣都不会知道。
“那个人就是乔远溪!?不是说他已经三十一岁了吗?可我看他那样最多也就是二十五六,很年轻啊。”
“他对自己和员工的身体健康极为关注,听他助理说,他每天都会进行晨跑,作息时间和饮食习惯都特别规律。哪怕是平常看文件,也习惯站着看。”
“一个男人竟然比女人还注重自己的外表,他是不是有洁癖啊?”
“以貌取人,是所有人的习惯,不分年龄性别,一个好的形象,往往能给人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谈生意也会事半功倍,尤其是异性间的合作,效果更为明显。”
“这提拔也看相貌?他的上司不会是个女的吧?”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欢养小白脸,要是手里没几把刷子,给的再多,他自己又能握住多少?余雅欣这个思维,秦悦真是懒得纠正了。
“余总,我建议你有时间看一下乔远溪的工作履历还有他曾负责过的项目,他的能力,一定比你看到的那张脸还要精致。没有其他的事儿我就先出去了。”
“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好不好你自己去调查吧,我先走了。”
他的能力,真像秦悦说的那么出众吗?余雅欣突然想到一个比秦悦的迂回战术还要有效的办法,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让乔远溪的完美人设崩塌。
秦悦啊秦悦,这次,我要让你看看,他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每次跟赵羽生喝酒的时候,南亦霖不止一次问过他关于过往的事儿,但赵羽生都是闭口不谈,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隐藏着的东西,但南亦霖就是说不上来是什么。
“准备在健身房待多久?”
“不知道。做特修久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什么工作适合自己了。”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要不是上头有文件,我希望你能一辈子留在那里。”
“哥,我理解你的难处,能经常在一起喝酒我就很知足了。对我来说,有份工作忙就挺不错了,没什么大的要求。”
“想女人了?”
“没有,你知道的,我比较喜欢简单一点儿的生活,真要有个人一直在身边,我会不习惯的。”
“之前跟你搞一夜情的那个余雅欣现在还有联系吗?看着还不错,没娘的孩子,一般都很叛逆,更何况,爹也不怎么疼,拿下她,你就有了咸鱼翻身的机会。”
南亦霖没想到,赵羽生对特修班的学员了解的这么清楚。连他们的身家背景都牢记在心,随口说来,怪不得大老板那么器重他,原来,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哥,你怎么拿我跟她开玩笑呢?除了上特修课,我跟她连话都很少说,哪谈得上什么一夜情啊!你可别乱说,这事儿要传到她耳朵里,那还不把我撕了。”
“可那天晚上,明明是她跟你去的酒店,你不是被灌酒了嘛,你们两个人共处一室,难道真就没发生点儿什么?我可是一直都有观察,从进去到第二天早上她才出来,我还特地跑去前台核实过,她是用自己名字开的房。”
“那天早上明明是……”
不是姜梓最早出现在他房间里的吗?他明明记得余雅欣是后面进来的啊!那个梦,难道是他和余雅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那天晚上,我就在你们隔壁,见你桃花运泛滥,就没进去打招呼,早上出来的时候,她在我前面,如果没发生什么,她也不会去药店。至于买什么东西,不用我说太清楚吧。”
“……”
“难不成,你还断片儿了?做没做过,自己没感觉吗?该不会,那是你第一次开荤吧?”
“哥,我不知道那个人是她。”
“有区别吗?”
“那肯定有区别啊!”
“舒服就行了,要求不要太高,又不是找媳妇结婚。据我所知,她私底下还算检点,比较守规矩。就算结婚,你也不亏。”
“我根本就没想过跟她结婚!”
“亦霖,哥知道,你是一个物欲极低的人,但哥还是希望你能抓住眼前的机会,这份运气,很难得。”
“哥,你一直在女人堆里厮混,为的,就只是这些东西吗?”
“不全是,但这也是其中的一个目的,毕竟,光靠自己打拼很难熬出头的,哥不像你,还有什么志气,趁着年轻,哥想多挣几笔,这种事儿,大家也是各取所需罢了。”
“难道哥就没有遇到那个想要全心全意去对待的人吗?”
“你不就是嘛。”
“我是说女人。”
“有,不仅动过那样的念头,还那样做了。”
“那为什么从没听哥提起过?”
“因为,就是她,把我送进了监狱。”
“……”
“不要这么惊讶,出来以后,我并没有动她,也不是因为爱或舍不得。”
“那是因为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在监狱的那段日子,我好像真的重生了。”
“这话从哥嘴里说出来,怎么觉得怪怪的。”
“信不信随你。”
如果不是遇到那个人,有些东西,这一生,他都理解不了。
“哥现在的特修班不是做的很好吗?为什么还要在女人身上花心思?”
“因为新鲜又好奇,你跟我不是一类人,你就像那莲花,身处泥沼却能坚守本心一身清白,而我不同,我生来就在那恶臭熏天的泥潭里浸染,骨子里就习惯不了干净。女人,是邪物,亦是良药,不仅能让你忘却眼前的烦恼,也能让你患得患失,时刻紧张。生活中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做调剂,我会感觉孤独的。”
“可是在我看来,哥是一个思虑周全有勇有谋知进退明得失为数不多的明白人。”
“是吗?”
“哥觉得我是在撒谎吗?”
“当然不是,就是觉得很难得,能听到别人这样评价自己,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形容自己。好了,不说这些了,来,喝酒!”
“好。”
就像那个人说的,自己想活成什么样儿关别人什么事儿,只要是自己想要的,那就一直坚持下去好了,同样都是活着,干嘛要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去犯贱呢?
知道那天晚上与自己发生关系的人不是姜梓后,南亦霖心里有些失落,如果连这份牵扯都没有了,他跟姜梓,还剩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