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我就是这个想法。易一文,你今天参加篮球比赛,难道还带着药箱啊?
我没见你背药箱,没有手术器械怎么做手术?”徐晓明认可了张正华的问话。
我转身指着球队休息处的大队长说:“我的药箱有人背着。”
“他是谁啊,你好大的派头,还有专人帮你背药箱。”徐晓明一脸的不可思议。
“易一文,他不是你的大队长嘛。赤脚兽医培训班结业典礼那天,你请他到公社食堂吃饭,我和徐晓明还帮着你凑饭菜票。”
“对,他是我的大队长。”
“易一文,你是来参加球赛的,怎么会带着一个药箱?难道今天这里有生产队事先跟你预约过?”张正华也是想不明白我过来参加球赛怎么会带着药箱。
“我根本没有要带着药箱参加比赛的想法,是我们大队长要我带的。今天早晨出门时,大队长要我把药箱带上,开始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带药箱。大队长提醒我今年劳动节参加球赛时,有人来问,你们大队的赤脚兽医有没有来,他家的猪病了,想请我出诊。结果是兽医来了,药箱没带。大队长还给人家打招呼,反复表达歉意。所以今天早晨出门,大队长要我带上药箱,有备无患。”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们大队长这是叫做好事,还是该说喜欢多管闲事。这里的‘一亩三分地’又不属他管辖,他操的是哪门子心。徐晓明听完我说的话,不置可否说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怪不得手术结束后,生产队要管晚饭。”
“就你话多,又不是请你出诊。以前我们三人在一起,你不是经常有一句话挂在嘴边,今天怎么不算数了?”张正华对徐晓明酸酸溜的嚼舌头根子,烦了,呛了他一句。
徐晓明马上回对了过去:“什么话,经常在嘴边绕?”
“什么话,忘了吧,你不是说:‘我们三人在一起就听组长的话,让干啥就干啥,只要我俩不把你甩了’。”
张正华的这句话让他不说话了。闷了一会儿,这家伙还是忍不住说:“我这不是在为组长打抱不平嘛,我认为不该接诊,一整天球打下来,人累的已像条死狗,还要做手术,万一手术过程中有什么意外发生,这笔帐算在谁的头上。”
“你这话我要听。我心中就是在担心这事,五场球拼下来,体力严重透支,我怕这个手术不能坚持下来。现在好了,有了你俩的帮忙,我没有啥后顾之忧了。”
有球友过来叫我:“易一文,该上场了。”
“易一文,你尽管放下一百个心,有多大的力气、多大的本事都使出来,争取好成绩。我燕王公社土桥大队参加比赛,小组没有出线,你燕王公社红星大队得把面子给我们大家争回来。等一会儿做手术,有我俩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在场上放开手脚干!”难得听到张正华用如此大的嗓门说话。
下午的两场球打得特别顺,大家的技战术水平发挥得淋漓尽致。投篮的准头把对手惊得瞠目结舌,我们的锋线球员,运球刚过球场中线,就跳起投篮,只见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应声入筐。球场四周观众掌声响起,惊叹声不绝。半决赛、决赛,场上态势都是一边倒,对方球员一看已无取胜希望,稍作抵抗,败下阵来。
当大队长从主席台上领回冠军奖杯和一个皮壳篮球奖品时,对我说:“易一文,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上、下午判若两人。刚才的决赛,我看你在蓝下左冲右突,总是能拿到球。要不投篮、要不外传给接应求员,打得对手招架不住。今天下午这两场球,看得真是过瘾。”
我朝大队长笑笑。心中暗想,都是你大队长干的好事,嘴上却说:“主要是大队长你在场外指导有方。另外,对方球队可能也没有摸透我们的虚实,狭路相逢勇者胜。”
“大队长,有一件事得跟你报告一下。等一会儿到肖队长生产队做手术,我请来了两个帮手,一个是土桥大队的赤脚兽医,另一个是向阳大队的。我把球赛结束后要做2个小时的手术,恐怕体力不支的担忧给他俩说了,他俩答应帮忙。另外,你跟肖队长说一声,晚上吃饭,得把他俩招呼上桌,不要怠慢了人家,人家是来帮忙的。”
“好啊,只要猪驐好了,多二个人吃饭,肖队长不会有啥意见,可能还要感谢他俩。等会儿,找机会给肖队长打一声招呼。”
正与大队长说着话,肖队长已来到了我俩面前:“大队长、小易同志,我们走吧。”
我招呼站在球场边的张正华、徐晓明跟着我们球队一起走。
来到生产队饲养场,当大家把车辆停好,张正华问我:“手术怎么进行?”
“张正华,先做小苗猪,再做老母猪。”
“阉割小苗猪,我现在的技术还可以,基本不会出差错,但老母猪手术我没有做过。”
“等下我先做3母3公6头小猪,余下5头小猪你接着做。等做老母猪时,你和徐晓明做我的帮手。”
“好,听你的。今天我得好好学习一下怎么给老母猪做手术,你一边做、一边讲解一下。”
徐晓明到了这个时候,跟在我俩后面没了声响,怯懦的眼神,说明在兽医阉割这个医术领域中,曾经产生过的心理阴影还没有彻底去除。今天就让他宽松点儿,做些手术肘的辅助工作。
“肖队长,请你到饲养场内拿个小方凳过来,另外,吩咐一下饲养员,我这边叫他抓猪,他就提一头小苗猪过来,记住,先小母猪再小公猪,轮流交替。”
我把还在大队长肩上的药箱取了过来,大队长撂下一句话:“背的时间长了,这个肩膀有些受不了。”
我笑笑说:“大队长,为广大社员服务,是要付出代价的。”
大队长没有回我的话,苦笑着个脸,活动着酸胀的肩膀。
接过肖队长递过来的小方凳,在饲养场中央找了一块较平整的地面坐了下来。
我打开药箱,做着手术前的准备工作。我对张正华说:“可以让饲养员抓猪了。”
当我把第6头小公猪的第二粒睾丸撕剥下来,在伤口处用药棉擦一下,拎起小公猪两条后腿交给肖队长后,我站起了身。
张正华与我换了一个位置,他坐在小方凳上,神态沉稳,用药棉在手术刀上擦拭了一下后,朝我点点头。
我对肖队长说:“让饲养员继续抓猪”。
我从肖队长的眼神中觅到一丝疑虑,他肯定在想怎么换人了。但此时场上的态势已由不得他做任何的举动、说什么话。肖队长再次朝我看看,我对肖队长说:“快抓猪,得抓紧时间,等一会儿还要给老母猪做手术。”
肖队长朝圈舍方向高喊一声:“肖伯,抓猪。”
张正华的手术操作规范正确,技术熟练,顺顺当当完成了手术。
当最后一头小苗猪交给肖队长时,我想他悬着的一颗心能放下了。肖队长接过小苗猪,由衷地说了一句:“技术可以啊。”
我对肖队长说:“让我们歇一下,喝口水。”
围观的社员们,瞧着我和张正华完成手术后,几声赞扬传入耳朵:“技术不错,手脚蛮利索的。我们大队的赤脚兽医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只会把体温表塞到猪屁股里量个体温,打个针。”
我对徐晓明说:“等一会,一起动手帮忙捆扎老母猪,你把药箱中的保定绳子拿出来,放在一边备用。保定后,我先给老母猪备皮。然后你换我接着干,备皮范围我会帮你划定。手术开始后,你把缝扎的针和线准备好,听我指挥。你现在到圈舍那边去看看,猪舍是不是都打扫干净,铺上稻草了。”
“肖队长,你请几个社员把老母猪赶过来,我们准备做手术了。”
一会儿功夫,肖队长和几个社员把老母猪哄赶着来到场地中央。
当老母猪在场地中央刚站定,我对张正华说一声:“动手。”两人在老母猪同侧方向对着老母猪脚踝狠踹一脚。在围观人群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时,扑通一声,老母猪已侧身倒地。
“肖队长帮个忙。”徐晓明、张正华捆后肢,我和肖队长捆前脚。也就是眼睛一眨之间,老母猪已被保定,侧身躺在地上直哼哼。
四周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了惊叹声:“这老母猪捆得真利索,真是绝活,我还没有看清楚,这头近200斤的老母猪怎么就侧身躺到了地上,今日算开眼了,你看他们二个人只是站着,也没见做啥动作,真有本事。”
我搬过方凳,面对老母猪背部坐定。从药箱中拿出了酒精瓶,拧开盖子小心地、慢慢地、均匀地把酒精泼洒在老母猪腹部。泼洒的面积约有一个洗脸盆范围,然后再用酒精棉涂搽。稍等片刻,等腹部表面晾干后,开始用“备皮”器械去除猪毛。我备了一小块猪皮毛发后,站起身说:“徐晓明,你来试试。”
虽然我知道徐晓明末干过“备皮”的活儿,但我想,不就是刮刮猪毛,没啥技术含量,所以就想让他也亮亮相,不然的话,等一会儿怎么上桌吃饭呢?刚才我已给他说过,要让他参与“备皮”一事,他应该有思想准备。所以我放心地站起来,把小方凳让给了徐晓明。
我起身到放茶水的条凳旁,倒上一杯水,刚喝上一口,就听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在说:“喔哟,不好,猪皮上出血了。”
我一听出血了,就知道徐晓明持刀刮毛的刀刃角度有了问题,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应该会设法调整下刀的角度。
等我喝完水,走回老母猪身旁时,徐晓明刮毛的动作已由生疏变得熟练了,当然皮肤上也不再出现出血点了。
我蹲下身,对徐晓明说:“看着。”我用手指在猪的腹部划了一个范围。
徐晓明低着头,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手术器械,“知道了。”
“不急,当心,别把自己的手弄破了。”十月份的天气,刚入秋,人们的身上都还穿着单衣。我见徐晓明的额头上亮晶晶的,还好,气不喘、脸不红,“备皮”做得有模有样,这小子的胆儿现在是“见肥”了。
“备皮”工作也是一个细心活儿,只能一刀一刀地刮。终于,徐晓明抬起了头:“易一文,可以了吧?”
“可以了,你用酒精棉在备好的皮上再擦一下。”
我稳稳地坐在小方凳上,在老母猪腹部已备过皮的中央部位用手按压了几下,说道:“张正华,你看清了,这就是下刀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