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在家就接到了县衙师爷的邀请,约在一处茶楼见面!
李斌赶到地方,到了包厢,却见一名四五十岁的精瘦老头坐在包厢之内,见到李斌进来,起身拱手行礼:“李贤弟,久仰久仰!”
“客气了,不知师爷怎么称呼?”
“周泰安,字明诚,天启二年浙江举人!贤弟叫我明诚即可!”
师爷满面春风,热情洋溢,李斌当然要互相抬举:“原来是前辈,太客气了,在下李斌,明诚前辈叫我华为就行!”
李斌哪里记得要跟自己准备一个字,这时候也顾不上了,先糊弄过去再说!
“明诚前辈,晚辈初来此地,正是心中彷徨,还望前辈以后多多指教!”
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块镜子递了过去!
明清两代的官员基本就是挂个名,占着最大一份好处,具体事务基本都是靠师爷打理。
师爷这种身份,一无官身二无前途,当然不是为了挣那点大老爷给的薪俸,所以李斌也不用拐弯抹角,直接镜子递上!
周师爷看后辈如此优秀,当然也是老怀大慰:“贤弟太客气了!大家同为士林中人,相互提携为应有之意。何况贤弟才遭此大难,兄长帮忙更是义不容辞,说不得以后还有劳烦贤弟之处!贤弟既然准备买地置业,不如听听兄长的意见再定夺不迟!”
“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就是这上海县人口皆在浦西,虽然也是地广人稀,但毕竟开发日久,贤弟只要选那地势平坦之处加以修整,三五年之后就是一块上好水浇地,可为传家之业!”
李斌哪里不知道周师爷所说的情况,看来自己的举人身份和镜子都还是起了作用,周师爷说得倒也不错,浦西的荒地确实比浦东的容易开垦。
这种开荒平民投资不起,地主因为性价比不高不愿意干,但对李斌在明朝的人设来说,却是刚刚好。
破地方才没有本地人纠缠。李斌如果肯花大力气整治,倒也能挣下一番耕读传家的基业!
问题是李斌那里肯在明朝走寻常路,他看中的就是浦东现在荒无人烟。
仅有的两个卫所估计也被卫所官员搞成了私盐集团,那里才是他准备大展拳脚的地方!
“前辈,我来此地就是要重振李家,我李家先祖也是靠着三五十亩薄田,在荒地上箅篮毕屡才挣下先前的家业,不想全家三十多口却被鞑子祸害,只有我和幼女加两名家仆逃得一难,如果不能光大祖业,延续香火,到时候九泉之下如何有面目面对先祖!”
周师爷见他把祖宗都搬出来了,也不好再劝:“按说你愿意到浦东开垦荒地,我们县衙自然是求之不得,毕竟我们上海县人丁稀少,民生艰难。每年的赋税考课都能愁白县尊的头,这种贫瘠之地我也是有心无力。贤弟愿意在此地置业我们当然是求之不得,起码今年卖地的钱也能填补一二!但浦东那地方荒滩苇荡连绵不绝,可不是三五千两银子就能立下脚的!花这个本钱还不如直接到江南购地了!”
周师爷心里给李斌预计的是一千亩地的开发成本。
听李斌话里话外的意思,李家在山东应该是有上千亩的大户之家,既然如此,买地至少也是上千亩,开发成本三五千两银子确实不多。
这个时间点天灾人祸不断,不管种什么,地里的产出都一年不如一年,加之朝廷田赋不断上涨,田地早已经入不敷出。
现在的地价已经降到了明朝最低点,江南的田地已经降到了两三两银子一亩,花这个钱开荒还不如买现成的田!
李斌早已想好借口:“江南士绅云集,我一个外地来的举人能值个什么?到时候有什么麻烦举目无亲,如何能安稳立足!还不如到这人烟稀少之地,自己从头做起,毕竟晚辈也是举人出身,一般小事当地士绅必不会与我一般见识!”
周师爷听得连连点头:“倒是有几分道理!能如此清醒,贤弟好人才!”
“前辈过奖了,人在外地当然要谨慎小心,以免行差踏错!不知道浦东那边,前辈有什么好的地方推荐?”
一边说一边又递了一块镜子过去!
周师爷当然是却之不恭:“不知道贤弟对位置有什么要求?”
“靠海能组织庄户打渔补贴一下开支,如果旁边还有河流能方便运输自然最好!”
师爷顺了一下下巴上那撮山羊胡:“那就东南方向的尖角上,南边是卫所,隔着一条河就是好大的荒滩,有卫所在旁边也安全一点,至少小股海盗倭寇不敢来犯!河有十多丈宽,与黄浦江相连,有什么物产运输倒也方便!”
“果然是好地方,不知道地价如何?”
“贤弟欲购置多少?”
来之前县令可是交待过他,最少要让李斌掏一千两银子出来,这样才能填补一点今年的亏空。
接下来的报价,就看李斌愿意买多大的地方了。
“我前期准备先买一万亩!”
“嘶!”
周师爷吓得胡子都拔下来两根!
“那可是一万亩,荒地不值钱可开荒还要投大成本的!”
本来周师爷是不愿意提醒李斌的,巴不得他买得越多越好,那鬼地方又不值钱。
但现在李斌也是举人身份,又连续送了他两面镜子,这要是把李斌坑太狠了,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前辈放心,我也不是要一天就把地全部开出来,先买了再慢慢招人整治,总有完成之时!”
周师爷表示接受了他的解释,看来年轻人还不是好高骛远:“年轻人有此心气当然是好事,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再枉作恶人。地价就按一两一亩如何?”
李斌心里大骂:老家伙收了礼,口上说得好听,一两一亩那是江南地区的荒地,浦东那个鬼地方你哄鬼呢!
心里大骂脸上却毫不变色:“前辈,这个价格莫非还有什么说法?”
他觉得周师爷不傻,不会平白无故的开一个得罪人的价钱来!
周师爷捻须微笑:“做契的时候给你多划五千亩,就以盐碱地的名义附送给你,以后就算是你种出庄稼了,也能说是你自己改良之功。契上地价就写六分!”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把朝廷的地转手就送了五千亩,回头就在卖地银子里挖了四千两,厉害!
对挖大明墙角,李斌当然是毫无顾忌,当下就答应下来!
周师爷看他如此上道,也是欣慰不已:“既然贤弟同意,那我明天就直接让户房把契做好了给你送过来!”
李斌达到目的,当然心情愉快:“如此就多谢前辈了,今天回去我就把银子准备好!”
两人合作愉快,都面带微笑拱手道别!
李斌直接回家。周师爷却是激动得混身发抖:想不到这李举人身家居然如此丰厚,这笔买卖县令老爷怎么也有千把两银子分润下来,一笔就抵以前干上四五年了,看来还要多探一下李举人的底,如果能让他再买上两回,养老钱就够了!
李斌坐在书房里,却是在感叹自己这个举人身份实在是买得太值了。
一路以来顺风顺水不说,还能毫无阻滞的参与到挖大明墙角的队伍里去,而且一挖就是五千亩,怪不得大明塌得这么彻底,看来真是没救了!
第二天李斌正在手机上看会计教程,他得先学点记账方法做准备。张根硕就在外面叫了起来:“公子,县衙周师爷来访!”
李斌的书房当然是不准别人进的,听到报讯,立即出了书房朝外面周师爷一行人迎了上去!
昨天已经都谈好,今天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契。大家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然是皆大欢喜。
李斌等送走周师爷一行,拿过地契仔细端详。
果然,地契上写得分外详细,一万亩荒地,另加五千亩盐碱地,具体位置在南汇嘴中后所北边,两家之间隔着一条东西走向的三灶浜河。
明天先去考察一下,看过实地情况才能做规划!
李斌回到书房开始整理账本,他虽然以前不懂,但暂时账目还比较简单,按着教程来边学边练!
在明朝包括他抢的黄老爷的,卖镜子的,还有他自己带来的一百根银条,总收入大概13000多两。
过年采购加路上开销,还有到上海之后买房子,置杂物花了三百多两。
这次买地花了一万两,现在手里就剩三千两不到。
李斌这段时间也在熟悉大明的物价。
因为生产力低下,物价跟后世比当然贵得离谱,但这时候银子也值钱,最便宜的就是人力,没技术含量的力工几乎给饭吃就行!
这也是王朝末世最显著的特点:掌握着生产资料的统治阶级,靠高昂的物价和廉价的人力大发其财;靠出卖劳力为生的贫民阶级难以为生!
李斌做了一下估算:房子肯定要盖,而且要盖得牢实。他以后肯定没多少太平日子过,穿越者让人把老巢给抄了就是笑话了。职工宿舍,食堂,厂房都要盖起来!
吃不饱饭穿不了衣,睡在草棚里的员工,能做出什么东西可想而知!
他不觉得自己有指挥千军万马的能力,也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力挽天倾,他只想帮华夏民族除掉满清这个大敌,让汉民族的前进脚步不要被外来的蛮力所打断。其他的爱谁谁,他们自己去打!
一个民族不流血不抗争,怎么可能出现思想的升华!
李斌买的地方还是一片半沼泽半水洼,这意味着还要挖沟沥水。
古代搞这种水利工程可是麻烦事,全部靠人力来堆。李斌暂时也没解决办法,只能砸钱解决!
在纸上打了个草稿,最后算出来,要把这15000亩地改造得能开始他的穿越大业,要五万两打底,上不封顶!
路漫漫其修远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