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街头拐角一家肉店被一家烤肉餐厅取代了。多年来,肉店的柜台一直出售过期食品,比如发黑的肉、软化和褐色的蔬菜、凝固的牛奶以及一些法律禁止的肉。特别是在星期一的早上,当豪华轿车在昂贵而尊贵的皇家修道院山前排队时,就在街对面,你可以看到戴着头巾的女士或制服司机从肉铺里出来,手里抱着用棕色纸包着的小包裹,里面装着禁肉。最后,市里关闭了肉铺。
烤肉餐厅是一个别致而有品位的场所:灯光低调而谨慎,装饰品少而精,倾斜的天花板很有现代感,墙壁深沉而丰富,音乐优雅柔和。在入口处,一个巨大的石膏公鸡,露爪出和脖子伸展出来,还有一个巨大的仿稻草灯罩和一个怪物灯,有点吓唬孩子。
当丽娜走进餐厅,她跟向她走来的胖胖的先生说:“这鸡好可怕呀,用来吓顾客的吗?”
胖先生带着一丝冰冷而嘲讽的笑容,已经把她引到了后面的一张桌子上,那里最黑暗,也是安置他看不上眼的顾客的地方。
他递给她一份菜单,如果她有意看的话,她是看不懂的。
丽娜曾斜眼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可能是这家餐厅唯一会觉得这里太贵的顾客,于是决定再也不踏足那里。
她已经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她最好是在快餐店吃到好吃的熏肉,或者在亚洲咖啡馆吃到好吃的鸡肉炒饭,那是她力所能及的,她已经习惯了。她会知道点什么,点什么,怎么吃,而这里……
“爱丽丝,在吗?你妈在这。”
丽娜在尴尬之下,使出了杀手锏。
胖先生气呼呼地消失在厨房门里,转眼间出来的是个年轻姑娘,丽娜的女儿。她在这里干了一段时间了。
两人其实都不想在餐厅见面,但又没有其他办法。
爱丽丝端给丽娜一份烤腿,配上漂亮的炸土豆,再配上点酱。
“味道道真好,味道真好!好辣!”
“你不用吃太急了,妈妈!我只是想让你尝尝!这是新的!让我给你买单,不要抱怨,老老实实的!”
“我的天啊,好吃,我的嘴里要冒火了。”
“你已经说过了……”
她拿了几个薯片,她觉得很好吃,因为她喜欢吃,尤其是黑色的,烧焦的,她一边嚼了很久,一边观察着提供的惊人景象:目前他的女儿爱丽丝在餐厅里安详地叠着纸巾,这几乎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是一个最惊人的谜团。
爱丽丝曾是一个行动力强的女孩,嘴巴好使,活泼的俱乐部女服务员,她可以拎着十几瓶冰啤酒不掉一个,即使你想顺便抓住她的大腿也不行,而不是一个一边折餐巾纸一边等待晚高峰的烧烤店女服务员!
是什么能让她发生这样的变化?丽娜很想高兴地看到女儿安定下来,但最近有一个疑惑,不要把她永远僵在那里,这种重复的姿态太不像她了。但是,有什么重大的原因能够让爱丽丝离开夜生活,把自己锁在这里?
丽娜停止了咀嚼一块美味的脆皮。她突然相通了,她努力抑制住突如其来的冲动。
一个婴儿!爱丽丝怀孕了,她相信!只有宝宝的到来,才有可能让她产生这种变化。她要当奶奶了!爱丽丝的丈夫,那个微不足道的保罗,终于有了收获!法布尔先生瞬间被丽娜遗忘了,其余的烦恼也被遗忘了,甚至遗忘了她的余生;她看到自己在阳台上,怀里抱着小宝宝。那是第二年的夏天,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无所谓。
但丽娜的美梦是短暂的。爱丽丝点燃了一支烟,最差的,气味最浓烈的那种。爱丽丝咳嗽几下,长长地吸了一口,看着母亲。
“我要离开这里了。没钱可赚。来吃饭的,人模狗样,却也是一帮混蛋。我和保罗回法国赌场,请你来只是通知你,我不想听到你拦我。”
丽娜差点跳起来说:“那你的孩子呢?”但她及时忍住没说。
爱丽丝没有改变。一切都没有改变。
丽娜拿了一块大鸡腿腿,有点大,有点肥,感觉是可以用它来堵自己的嘴。
爱丽丝继续说着,但声音很低,仿佛是独白。她把烟放到烟灰缸的边缘,紧张地拍打着烟灰,掉下一团来不及形成的烟灰,丽娜没有看缕缕烟雾缭绕的女儿的脸,她也不再吃东西了。鸡肉和薯条会冻在她的盘子里,而酱料,在那边的盐和胡椒粉罐子旁边,覆盖着一层油腻的皮。
“这样的情况不能长久下去。如果我留下来……我要疯了,我不是为这个而生的……我不是为安宁而生的,我在这里很着急。下午两点,周围没有人,我知道五点半之前见不到任何顾客。我活着是为了噪音,运动,烟味,啤酒味……我天生就属于夜生活,晚上在赌场干上一整晚,在天亮的时候离开。对我来说,一切都是颠倒的。我做了一切可以做的事情来离开这里,我嫁给了一个粗壮的家伙,他在半夜三点半时还乐意喂我吃东西,而我有能力说服他在我杀他之前让我去工作,我不想再来这里为我讨厌和鄙视的人提供烧烤服务。我已经试过了。累,这是真的,但我停下来的时候更累。我现在知道了。你再想说服我,说什么“我们是好孩子“,“我们是坏孩子“,那是没有用的。因为我觉得自己是在为生活而工作。而在那边,我不是为了生活而工作……”
她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把那一小块开始烫手指的烟头捏碎了。她想了几秒钟想把话说完:
“我那里工作。我觉得我很开心。”
听到开心二字,丽娜大吃一惊:
“等你50岁的时候,看你25岁的样子,你就知道你是否还能玩得开心了。”
爱丽丝笑了。悲伤的小笑容,勉强在她脸上勾勒出来:
“你一直都是百岁老人,妈妈。你这辈子都没玩过……”
她女儿的天真让丽娜跳了出来:
“我今天已经听够了……你有其他话要说的时候再打电话给我……”
丽娜走了,把衣服穿好,左臂下抱着挎包。她自言自语地离开了。开心,什么叫开心?在夜场或赌场里伺候那些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酒鬼和赌鬼,很开心?
丽娜出餐厅门时,差点撞上了那大鸡像,在餐厅的黑暗中她听到女儿的声音:
“我连你的电话号码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