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到西藏

从沙漠中回到和阗的时候,刘县长将我寄存的物件全交给了我。然后我们在和阗考察了好几个月,直到夏天到来。这里的夏天很可爱,但我们不能停留太久。我们必须往南,去另一个神秘的地方——西藏。

7月30日,我们到了西藏高原的山脉中。你很难想像世上最高大雄壮的天然堡垒是什么样子。我们从一个山谷上升到11000尺高的叫做达来库干的地方。那里住着突厥种的山中居民塔里克人(指阿尔金山及昆仑山中的山民)。我们离开了达来库干以后,到了那无人居住的荒野,向东前进了两个月没见着我们的同类。

从达来库干走了一天以后,眼前情形令人不安,青草愈来愈差,最后连一根草也看不到了。我们离开达来库干的时候,带了21匹马、29只驴和6只骆驼,等经过西藏北部以后,只剩下3匹马、3只骆驼和1只驴。此外我们还有12只羊、2只山羊和3只狗。另有一只因为和狼斗伤、只有三只脚的看羊的狗也自己随着我们前进。

我只有8个常雇的仆人,另有17个是从达来库于来的塔里克人。这些塔里克人的伯克也一同旅行两星期,帮助我们经过最难走的隘口。

帕皮巴依1894年踏入那曲地区的法国探险家杜特雷依准备前往拉萨谒见达赖喇嘛,达赖拒见并下令阻止杜特雷依前进。杜特雷依被阻长江长源地区。一天,为避雨他向一户藏民要求投宿未果,便命随行的哥萨克卫兵强行砸开院门,冲进民宅。次日清晨,杜特雷依发现两匹马被盗,便强夺藏民的充数,可不久就被200余名藏民追上,投入长江。为此法国政府和学术界对此事进行调查,结论是:该悲剧因探险队无视当地居民所致,探险队负全部责任。失踪一年的维吾尔族向导帕皮巴依死里逃生,回到喀什噶尔。年纪已经50岁,容貌美秀,长着全黑的胡须和活泼的深棕色的眼睛,穿了一件羊皮褂子,带着一项皮边帽子。他曾分别当过在喀喇昆仑被人暗杀的达尔格来士英国人,曾长期在新疆经商,1888年被杀于旅途中。及在西藏东部遇难的杜特雷依的仆人。在帐篷里的火边帕皮巴依滔滔不绝地讲他在亚洲长途旅行时的奇异故事。

布拉克·巴士(意为“泉的源头”)是最后一个有塔里克名字的地方。再向东去我们须漫游过很长的无名的区域。那里从未有欧洲人的足迹。塔里克人称向南的山脉(从被雪覆着的山脊和山顶中间有冰川流下来)叫阿卡塔格或“远处的山脉”。

西藏雍布拉康

相传这是西藏历史上的第一座宫殿,兴建于公元前二世纪。据说,文成公主进藏后,夏天住这里,冬天迁昌珠寺。

虽然还是8月,可这里的高原已是冬天了。一天早晨,一阵大风沙将我们惊醒。气温一下子降了20度,整个荒野都变成白色,根本看不到旅行队的足迹。大半的仆人都现出高山的病症,觉得头痛,心跳。尤其是冯师最为可怜,病得一天比一天厉害,再让他前进便有性命之忧,所以我必得将他送回新疆去。他失去了去北京的机会,觉得非常失望。

我的忠实的仆人斯拉木巴依也病了。他痰中带血。他要求和两个塔里克人一同留在后面。但他在一个尚有些草的山谷中休息了不多几日以后,病却好些了。我们的牲口有四天没有吃到青草,只能吃些玉蜀黍。有时野驴和野牦牛的粪也成了它们的食物。

我向西藏北部前进的时候,带了一队病人。我们到了16300尺高的地方。夜间天气降到13度。差不多每天都有一阵夹着冰雹的大风雪从西方刮到高原来。日中的时候,雷声滚过山谷,发出沉重的回声,然后一阵大雹雨落下来。穿着最厚的羊皮褂子也会感觉到那些小冰球打在身上。山间暮色苍茫,旅行队只得停下。暴风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小时以后,天色晴朗起来。

我们现在将要经过阿卡塔格,向导于是领着我们上升,穿过一个峻峭的山谷,我们来到17200尺高的隘口,正将越过隘口的马鞍山岭时候,日常的雹雨下来了。

玉树文成公主庙

法国探险家杜特雷依1894年在玉树遇难。图为位于玉树巴塘河畔柏沟内的石崖上的文成公主庙。传说,当年文成公主到达这里后,为了表达神佛保佑她平安的心情,请人在崖壁上雕刻了十几尊佛像。

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

1300多年前,唐朝文成公主离开繁华的都城长安,西行约3000公里,历经千难万险,来到雪域高原,与吐蕃王松赞干布和亲,开创了唐蕃交好的新时代。斯文·赫定初入西藏,心中被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故事所感动。

第二天,我们发现塔里克人领错路了。我们驻扎着的隘口并不通阿卡塔格,却是一个小山脊。我们必须走下来去寻正当的隘口和访查那已经迷失道路的一部分旅行队。

我们找着那旅行队以后,因为每人都力乏,在河边寻了一片草地,便支扎帐篷休息了。

8月19日早晨,一件颇感意外的事发生了——所有的塔里克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也许他们是在半夜跑掉的,我们却没有丝毫察觉。塔里克人偷走了2匹马、10只驴子和一些面包、麦粉、玉蜀黍。从他们的足迹上看起来,他们显然是分了几队离开帐篷的,出走的方向各不相同,这样做以便使我们判断茫然。

我们让帕皮巴依带了两个人和三匹好马去追赶那逃跑的塔里克人。这是塔里克人没有想到的。他们走了一段路后觉得平安无事了,便就地生火,休养精神。当帕皮巴依赶到的时候,他们赶快立起来向各方逃去。帕皮巴依鸣枪警告,才使他们回来,跪在地上求饶。帕皮巴依将他们的钱拿起来,并将他们的手捆在背后,带了回来。

几天后,我们经过仔细考察,从一个18200尺高的隘口,经过那主要的阿卡塔格山顶,走下一个大山谷去。这山谷向东伸出,一望无际。我们随着它前进了差不多一个月工夫。左边是阿卡塔格伟大的山尖,绵延不断的雪地和蓝的冰川;右边或我们的路径的南边是一带山脉,极东头是蒙古人所称的可可西里或绿山。

这时一切告诉我,从没有人来过这个地方。因为地势太高了,连在那山脉最低的地方,比白山的山顶还高。我们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离海面16200尺以上的地方行动。我们在第一个驻扎的地方,总能听到山神欢迎我们的极大的声音。日落的时候,整个山谷被奇怪的紫黑云彩笼罩。所以我说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西藏岩画

斯文·赫定是最早向外界报告西藏岩画的外国人,他初入西藏时在海拔4500米的山谷中发现一幅猎人掌弓追赶羚羊的岩画。此后二战期间意大利人奥夫施莱特从印度战俘营潜逃至西藏,也在拉萨附近发现了神奇的岩画。西藏岩画生动而形象地记录了古代族群生产、繁衍、战场、祭祀等场面,为后人留下了珍贵的图像资料,而赫定的这一发现,为他的探险增添了更多的文化意义和神奇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