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战前

墨西哥的雨季,开始时是轻柔的,如同青涩的姑娘。太阳藏在薄薄的云层后面,把天空染成一片淡淡的金黄。连绵的细雨,就在隐约的阳光中洒下,把树木和青草,浸润得苍翠欲滴。

河边的水雾缭绕起朦胧的烟,几艘小舟就从烟雨中驶来,在河面上荡起轻轻地波纹。看到这一幕,修洛特总是忍不住回忆,思念起遥远的江南水乡。

距离会见希洛特佩克穗丘城的使者,已经过去了两周。虽然首席指挥官放下了狠话,但距离狠话实现却还要一年。希洛特佩克的贵族们,还有时间犹豫、争吵,期望着西部盟友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的援军。

此时,修洛特正在河边的森林里,指挥着一些木匠和民夫,用粗糙的石斧头、绳锯,费力的砍伐着坚硬的黄檀。

这种微凹黄檀是极为优秀的红木,可以长到二十到二十五米高,质地坚硬,纹理优美,音调清澈,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在后世,它一般被用来制作高档吉他和高档家具,寸木寸金。而现在,修洛特准备,用它来做投石车。

在资深木匠的帮助下,他已经完成了人力投石车的设计:就是一个固定的梯形砲架,高四五米,和城墙差不多。一根用作杠杆的修长砲梢,长度暂时定在八米,顶部连着弹兜,底部连着人拉的绳索。还有一根横放在砲架上的砲轴,砲轴中间和砲梢底部两米处,则用剑麻绳绑在一起。

这样,当砲手拉动绳索,砲梢两米的短轴带动六米的长轴。而砲轴在架子上,保持旋转的稳定,顶端的石块就被发射出去,按抛物线轰击远处的城邦。

不过,现实总不是一帆风顺。当把设计落实为实物,修洛特就遇到了第一个问题:砲轴和砲梢受力太大,很容易折断。

修洛特不懂木材加固的连接技术,也不懂木材的硬化处理方法。他只能简单粗暴的想了个主意,用最好、最坚固的木材!而木匠听闻,便推荐了黄檀。

用石斧砍这种坚硬的木头,就像用小刀在锯一颗树。所以一个小时后,等阿维特找到修洛特,他还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无聊的看着民夫们工作。

“话说,你能不能给我弄几把铜斧头过来?”

“铜斧?这种优秀的装备,你得去找断发禁卫军借,目前营地里只有他们有。当然,前提是他们愿意借给你。”

“哈!那我还不如找国王要。”

想到断发纹面,面如磐石的托特克,修洛特感到压力很大。

“起码国王要看起来,好说话的多!”

阿维特“呵呵”笑了一声,没有评价。

“修洛特,今天来找你有正事。你手头的大玩具先放下。这几天会有一场战斗,我已经向国王申请了,到时候会带你观战...我们今晚就得出发!”

“什么战斗?等等,什么玩具?我在制造投石车,一件划时代的攻城武器!”

“伏击奥托米人的战斗。奥托潘的第一批两万人援军,已经出发了一周。他们很快,就会到精锐军团的埋伏范围了。嗯...超越时代?等你的大玩具,变成能用的武器再说吧!”

“那...军团什么时候去设下的埋伏?”

修洛特想了想,若有所思。

“是前些日子,消失的那一批武士吗?”

“不错!咦,你什么时候看到的?看来,这只军团的行动,还是不太谨慎。”

“那好,我去!话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带我去看战斗?...阿维特,是你自己想去参战吧?”

闻言,阿维特笑而不语,只是拉着修洛特就走。修洛特临走前,还高声吩咐道。

“你们不要停,这两天一定要把黄檀树砍倒啊!实在不行,就用火烧断......”

回到营中,修洛特脱下祭司服,穿上绿色的皮甲和战袍,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他清秀的面容,已经逐渐显露出刚毅的线条,变得像一个武士了。

两人在营地内,稍作休息和整理。然后,在百十名亲卫武士的陪同下,他们绕过城池,从北方的森林中向西而去。

在雨季的山地森林行军,是艰难的。修洛特艰难的,在柔软的腐殖质土地上跋涉。他头顶不见天日,脚下盘根错节,身上则雨水湿透。

不过这种困难,比起在东北低地或者东南平原上的热带雨林,完全不在一个档次。雨季的热带雨林,是大规模行军的噩梦。其中的沼泽,毒物,瘴气,水源...每一种,都意味着无法避免的死亡。

如此行军两日,第三天上午,两人终于到达了伏击军团的营地,一个山丘背后的小型台地,避免敌人斥候的观察。

武士的营地中,保持着井然有序的安静。修洛特神色郑重,不时看到头戴虎头羽盔,身披黄色花纹皮甲,背负盾牌战棍的美洲虎武士。他们明显是大军中的精锐,却都埋伏在此。

阿维特带着修洛特,走入正中的大帐。帐中的统帅,修洛特见过,正是身披太阳石披风的指挥官之一。而他背后的图案,是武士战棍的图画。

“赞美主神!卡萨尔。”

阿维特热情笑着,和指挥官打了个招呼。

“奥托米敌人的情况怎么样?”

闻言,卡萨尔只是点了点头,淡淡一笑。

“他们有两万人,来自奥托潘邦。估计五千是城邦武士,一万五是村庄征召兵。”

“只有五千武士?这么点人,过来支援有什么用?”

“这支援军只是个形式。他们的行军很慢,一天才走十几里,而且斥候布置的很远,大部分时间都在等斥候的回报。他们的战斗决心很成问题,我估计一旦见势不妙,他们就会后撤。”

“在他们熟悉的地盘,全副武装的武士,可追不上这群善逃的山民。”

阿维特赞同的点点头。

“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们有八千武士。我准备兵分三路,主动出击!正好你过来,四千武士就交给你,在正面吸引注意力。等交战后,巴尔达率领两千武士从左翼发动袭击。而我带着五百美洲虎精锐和一千五百武士,绕道侧后方,发动最后一击!”

卡萨尔说罢,用力的一挥拳头,面露杀意。

听到命令,旁边的一个强壮武士,冲阿维特一笑。他就是巴尔达,看头盔和皮甲上的花纹,应该是雄鹰战士团中的一名世袭贵族。

八千对两万,还要兵分三路,在不同时间攻击?修洛特满头问号,看到帐中诸位将领,都是一脸自信的表情,便暂时按下疑惑。

很快,军议解散,众人回到营帐。武士们需要提前休息,为第二天的战斗,早早积蓄体力。

修洛特躺在军官的茅草床上,草尖带着自然的气息,微微有些戳人。然而,这种柔软的草床,已经要比武士们的地铺舒服很多了。修洛特浑身放松,把自己的疑问,向阿维特提了提。

“哈哈!修洛特,军队的战斗力和数量,又没有绝对的关系。”

阿维特轻笑着回道,也讲述着征战的常识。

“军队的战斗力,要看具体的战斗地形和场景,要看他们的士气与勇气,还有他们体力的消耗!”

“比如一个美洲虎战士,在体力没有耗尽前,可以轻松对抗三个普通武士,或是十个村庄战士。而在狭窄的地形,就更是如此!但是,在攻城战中,他只能算成一个普通的村庄战士。因为一个村庄战士从城墙上扔下的石头,就可以轻易砸死他。”

“而一个村庄投石兵,在近身交战中,只能算半个村庄战士。如果给他足够的发射时间,有条不紊的射击,他可以算成一个普通武士。而一旦占据优势地形,在山地或者守城战中,居高临下的射击投石...他甚至比美洲虎战士的杀伤力更强!”

“这一场野战,对面值得关注的,只有五千城邦武士。在大规模正面的战场上,村庄民兵们更多的只是用来维持战线,或者消耗对方的投枪和投石。简陋的石矛和木矛,粗陋的技艺,让他们对披甲武士的伤害有限。而稀少的盾牌和披甲,则让他们更容易受到伤害。至于民兵们低落的士气,更是容易在野战中崩溃。”

“实际上,武士,只有武士,才是天下各城邦的核心!主神见证!明天的战斗没有难度,正好让你见见世面,学着做一个统帅...修洛特,放心的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