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为何打气？（五）

回到陈酣他们的身边，柳语找了个位置，将后背挨到椅子上，拿出耳机，将耳机孔插入手机后，听着音乐的小憩一会儿。因为比赛在两点半进行，因此柳语提醒陈酣，让他在两点左右叫醒柳语。

这体育场的椅子偏硬，柳语躺了好久才真正睡着。

醒来的时候，周围已无人。

看着冷清的班级，柳语皱起眉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是两点零五分。

生气地找寻陈酣的所在，发现他正和叶浩童看比赛看得正嗨，柳语将耳机摘下，和手机一起放到书包里边，一路小跑到陈酣的后边，静悄悄地靠近后，起身就是一巴掌打到陈酣的脑袋上。

“诶呦！”陈酣吃痛，愤怒地转过头，眼见是柳语，有些不解，柳语指了指手腕上的表，陈酣凑近看过后，脸色一变，立刻向柳语赔笑，手摸着后脑勺，以最有诚意的口吻向柳语发出最诚挚的歉意。

柳语只得嘱咐陈酣看好他的背包，陈酣连声答应，柳语便到一旁换好衣服与鞋子，便直奔休息室去了。

在陈酣殷勤的陪同下，柳语去到了选手休息室，看到一群同和和他等候比赛的参赛选手，其中不乏几张熟悉的面孔，接过贴在背上代表身份的数字号码后，柳语在熟人的主动问好下，让陈酣先回去，然后微笑地走到熟人身边，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这时，门口处走来了一位高大的男生，看清楚高大男生的脸后，陈酣一愣，这不是之前开幕式时在他后面的那名旗手吗？

只见高大男生走到柳语所在的长椅，表明自己参加的比赛与柳语的是同一时间的同一场比赛。

柳语确认过同小组选手的名单，其中两位都是自己认识的，那么那名名叫“石浩”的选手应该就是这名高大男生无疑了。

石浩坐在了长椅的靠边位置，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数字号码，在柳语的注视中，把刀削般的俊脸对准柳语，露出人畜无害般的笑容，用充满磁性的嗓音对柳语说道：“你好。”

别人先打的招呼，柳语也不好意思拒绝，回应道：“你好。”

令柳语没想到的是，石浩在问完好后，双手交叉，长颈后仰，面带骄傲地说：“柳语，你知道吗？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挑衅，柳语先是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对面先手开团，对柳语这种不服输的人使用嘲讽技能，意在提升柳语的怒气，增强其战斗力。

嗯？不对？这小小石浩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而且他为什么平白无故要来提升我的怒气值？嫌我跑得慢不过瘾？

老夫怕是久未出江湖，现在的小儿都不知我姓甚名何，都敢如此猖狂！

闷哼一声，柳语斯条慢理地说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可石浩似乎预料到了柳语的态度，突然转变了语气，像只萌牙外露的小狮子，温和地道：“我说的不只是这场的输赢，更包括其他的。”

这下让柳语没想明白，这石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石浩的嘴唇动了动，说出了三个字，但没发出丁点的声音。

就算如此，柳语还是看懂了，而且也明白了。

柳语眼神变得凌厉，紧紧盯着面前的男子，许久过后，才一笑，用无所谓的态度说道：“我等着。”

心中是否真的无所谓，则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之后，休息室内的气氛似乎冷了下来。在一片鸦雀无声的状态下，外边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石浩在左，肩搭长椅，右脚轻点地板，神色惬然。

柳语在右，双臂抱胸，身子半躺，双腿大岔，看似放松，实则大腿肌肉紧绷，手掌有些轻微的颤抖，但幅度稍不明显，可仍是难以遮掩其内心的不平静。

开赛在即，柳语一旁的熟人担心地向柳语问道：“紧张吗？放松些。”

柳语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过了半刻后才反应过来，低沉地道：“放心，没事的。”

没有再多言，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唯有拍拍柳语的后背，给予一些微不足道的鼓励。

当传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吵后，柳语的心跳开始变得剧烈，明明之前的比赛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这一次的兴奋程度如此之高涨？

眼睛瞥到左边，柳语看着石浩，吐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男生可爱又可笑的小自尊吧。

叫声逐渐放大，各种各样的杂音开始侵扰着柳语的心境。柳语尝试着让自己沉下心来，无奈念头早被石浩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所打断，令柳语不堪其忧。

“现在出场的是男子组两百米赛跑的第四组参赛选手！”远方的主席台处传来遥远的主持声，听起来相隔两岸。

柳语站到了属于他的第一赛道，摇摇手，踢踢腿，做好一切比赛前的预热。

空气感觉有些干燥，柳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鼻子大力吸气，好像要一口气把氧气灌满肺部。

石浩就在他的右边。

开跑前半分钟，当柳语做好起跑动作后，他自己给自己打气：“可以赢的，相信自己。”

好巧不巧，石浩看了过来，望着柳语的表情，歪嘴，露出微笑。

气煞老夫！

满腔的怒火，要在此刻喷发！

裁判员快步上前，发号施令。

“各就位——”

同样的剧情。

“准备——”

撅起屁股，柳语箭在弦上。

“砰！”

四人一同冲了出去！

听着风压带来的“呼呼”声，柳语使尽全力，双手不断地前后摇摆，双腿间的步伐间隔加大，皮肤上的青筋凸显，脖子上的肌肉隆起，表明着主人的拼劲。

“不能输给他！”

柳语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可就算柳语这么拼命，但石浩却稳稳压他一线。

“该死，怎么之前没见过他？！”

柳语惊怒，差点咆哮出声。

跑了两年了，每次柳语都能取得全级前三的好成绩，但没有一次是有这个人出现的。

“到底是谁？为什么现在才出来？”

柳语试图加速冲锋，赶超前面的高大身影，可尽管柳语已经将另外两人抛开好几个身位，但他还是不能追上石浩，哪怕是与他平齐！

“mdmdmd！他为什么这么快！”

柳语追不上！

他已经很用力了，已经很极限了，但就是差石浩一点，就是差一点。

“明明、明明就只有这么一点距离！”

柳语清楚，人们永远只会记住第一名，而不会过分理睬第二名，甚至会忽视掉。

多日的训练，就是为了在这校运会上一飞冲天！

可不知哪块疙瘩出来的一个人，就差点把他的自信击垮。

“不是吧，柳语，就这？”柳语自忖。

他开始有些伤心。

他不只是想为自己正名，他更想向她证明，把最优秀的一面展现给她看。

可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对手，尤其是和他相争的这么一个对手。

“不能输！自己不能输！这虽然不算赌约，但这是我必须拿下的！”

柳语紧咬牙关。

离终点，仅剩直道的50米！

冲！

柳语仰起头来，无氧运动的状态飚到了极限，没再看前方的差距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他只管一股脑地往前冲，直到触碰到终点为止！

阻力虽大，但挡不住一颗热血的心。

陈酣已在终点处的观众席上叫破了喉咙，叶浩童也握紧了拳头，王朵朵也站了起来，两手紧张地搓着裙角，而雨随月——

“啪！”

冲线！

欢呼声四起！

——————

输了。

柳语清楚地感受到，红线在触碰到自己的胸口之前，早已断裂。

喘着粗气，身上一片火辣，但大脑一片冰凉。

大腿有点酸麻，走两步都好像要倒了的样子。柳语知道，这次他已经是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了。可惜，这极限却不是石浩的极限。

柳语叉着腰，望着远去的石浩。他没有回过头来看过一眼柳语，因为石浩知道，他已经赢了第一局。

柳语不甘，握紧双拳，但好像没有一点用。

竞技，顾名思义，比拼能力，彼此竞争，切磋技艺。但无论何种，最终论的，仍是结果。

胜者王，败者寇，由古到今永恒不变的事实。

柳语低着头，似是认命，无力地走在跑道上，那些呐喊声都与他无关，不如像只落单的狼一般，一个人好好地准备离开。

风吹着柳语，让他感到微冷。

行吧，就这样回去吧。

走呀走，走呀走，走呀走。

倏然，一双熟悉的白鞋映入眼帘。

那双白鞋就在他的正前方，一动未动，似是在挡着柳语的路，又似是在等着柳语的到来。

柳语抬头，看到一张可爱的脸。

那张脸一直挂着笑容，如初春的阳光般暖煦，照进了柳语的心窝。

只见她不顾柳语身上的臭汗，拉过柳语的手，把水塞到他的手中，脆生生地道：

“柳语，干得漂亮！”

没看到石浩黑着的一张脸，柳语又一次地低下了头。

这次，他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