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梨树下的梅子酒

  • 九凤涅槃
  • 柒妞
  • 2442字
  • 2020-09-01 09:55:14

我从小怕鬼,刹那间,除了门板被我扔在了地上的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比鬼叫更恐怖的尖啸,本已经要上床的漠泽以飞一般的速度来到了我的身前,紧张地打量着我。而我兴许也是处于太过恐惧的情绪之中,竟然根本没有注意到漠泽的速度已经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了。

“小白,怎么了?”

“鬼,鬼……”我颤抖地指着门口语无伦次,然后条件反射地紧紧抓着漠泽的衣袖寻求保护。

只见那里站着一个瘦弱地被风轻轻一吹就会被吹走的书生,他有着一张比纸还要白却比漠泽还要文气的脸。说他是书生很简单,因为他背着只有读书人才会有的箧筒。

“掌柜的,我想要一间房。”

他一说话,我顿觉有了人气,悻悻地从漠泽的身后走了出来,扫视着他。看着他这副穷酸的模样心想着他是不是会住霸王房,嘴上却已经脱口而出:“你这样,应该去医馆而不是来这里寻住处吧?”

倒不是我天生刻薄,而是他的样子真的是命不久矣的感觉,我可不希望明日一醒来就要替他收尸,晦气不说,到时候置办棺材以及丧事的钱可是让我心疼地紧,而且也很麻烦,比如还要选墓地,选时辰,听说这两年九州的死亡率逐年偏高,因而墓地也是越来越贵,买一个好的墓地的钱都可以购置一套庭燎城中心的院落了。

他倒并不在意地笑了笑说:“姑娘,我一直如此,并不碍事的。”随后他又看向了漠泽,想来他觉得这个男人才比较像个掌柜的。

“掌柜的,可还有房?我钱不多,只住得起最下等的房。”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双手叉腰看着他喝了一声:“喂,掌柜的在这里,你喊谁呢?”

或许他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似才不过及笄之年的少女就是个掌柜,在原地惊讶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一见更生气了,推了推漠泽然后打算赶他出去关门。

“哎,掌柜的,是在下失礼了,还请给在下准备一间客房。”

“你可知道,我们这里最下等的客房也要200文,你住得起吗?”

那人笑了笑说:“在下虽然寒酸,但还是可以住的上几日的。”说着就拿出了一个钱袋递给了我,我掂了掂竟然很是沉重,打开一看,虽还未统计,可至少可以让他在这里住上一个月了。

我惊讶这么一个穷酸的书生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钱财,就在想着他是不是旁门左道得来的时候,漠泽却是上前冲着他作了一个揖:“兄台,这边请。”

眼看着他们就这样上楼了,我跺了跺脚喊了一声:“我还没给门牌呢。”话落,我就跑到柜台边拿了一个门牌急冲冲地跑了上去。

看来,是来了个肥羊啊!

书生安顿好以后,就要歇息,我也推攮着漠泽该出去了,可是漠泽今日似乎一反常态,直接越过我走到了他的身侧:“兄台,在下略懂医术一二,不知可否让在下为你把脉?”

书生愣了一晌然后缓缓地说道:“真是谢谢兄台了,只是小生自己的身体小生自己清楚,好不了了。如若兄台不介意,之后称呼我子殇就可以了。”

“子殇?好奇怪的名字。”我扯了扯漠泽的衣袖示意别多管闲事了,已是三更月,要扯淡第二天也可以啊。

“子殇是小生的字。”书生尴尬地笑了笑纠正我,我不以为然地抿了抿嘴,本就没读多少书的我自然不会因此而感到窘迫。

漠泽眼里带着笑意,看了我一眼,知道我略微有些不悦,也不再坚持要给这个书生把脉,道了句:“子殇兄,那你好好休息,我和小白就先走了。”

从房里出来,我没有先行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经过这么一折腾,我的睡意早在那个书生来的时候就被惊没了,自是睡不着,就来到了后园。

清风拂过,后园就飘动着阵阵的清香,这股清香夹杂着各种花香味,甚是怡人。本是来随意散散步的,可是有了身后人的跟随,一切就都变的不同了。

于是我就蹲在梨花树下开始挖土,用双手挖土。

“你在做什么?”漠泽轻声来到了我的身后皱眉问道,我想他此时必在猜想我是不是在接下来的几日内打算吃土过日。

“想喝酒吗?”我回头看着他,一脸的神秘,只不过我不知道此时自己已经灰头土脸,因而漠泽看不到我脸上的神秘之感先不说,他反而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起初还是想着忍忍的,可是没想到最后竟是忍不住。

“你笑什么?”

我疑惑,伸手擦了擦脸,这一擦让他笑得更是停不下来。

直到我站了起来瞪着他,他才勉强止住笑容,扯过我的衣袖伸手往我的怀里来,这一下我吓了一跳,连忙往后一缩,双手抱住胸前恐吓他:“你,你要是敢再乱来,我,我就用强力胶水将你的房间所有缝隙给粘起来,闷死你。”

我不太会威胁人,看着漠泽眼中更明显的笑意,我就知道恐吓失败了。他准备要伸到我怀里的手并未停下,此时我已经靠在梨树上,退无可退,心里计算着用我的大喊声吵醒卿三娘的可能性以及她赶过来救我的时间差,瞬间脑力似乎有点不太够用。

就在走神的刹那,漠泽的手并未再往前,只是取走了我腰间的帕巾然后开始给我擦脸,一边擦一边说:“脸太脏,我怕我用我的帕巾给你擦脸,明天就得买块新的了。”

原来是我想太多了:“我以为,你要……”最后终究羞于启齿,可是他似乎早就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

给我擦完脸之后,眼神上下打量了我片刻然后似乎是看着我,又似乎是看着我身后的梨树叹了一口气:“倘若不看你的脸,我都分不清你的前面和后面,又何来劫色一说。”

“你……”我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作为一个淑女最后我还是重重地踩了他的脚背以示愤怒,并没有大打出手。

当晚,我在梨树下顺利地挖出了一瓶珍藏多年的梅子酒,漠泽蹙眉看着我问:“这不会才酿了半月吧?”

细数之下,我竟是在七月七的时候被漠泽捡回来的,今天正好是七月廿二,不正好半个月。

不过我摇了摇头回答:“这不是我酿的。”当然我也不会告诉他,这是我偶然偷听到三娘的自言自语,说着这几日什么时候要把中庭梨树下的梅子酒给挖出来了。我想着既是要挖了,那我帮她挖出来不也一样嘛。

这么一说漠泽更疑惑了:“难道你有比狗还灵的鼻子?”

我深思了许久,最后只能无奈告诉他:“其实我不属狗,我属猴。”

漠泽似乎有点无语,不然他为何一口饮下了一杯梅子酒,梅子酒或许并不烈,但在我的眼里已经是高度酒了。

所以,无可避免地,那晚我醉了,而实际上,我只喝了一杯。

如果那晚我可以知道,我不光告诉了漠泽我之所以知道梨树下会有梅子酒的原因,还告诉了他自己对哥哥多年的不伦之恋以及相思之苦,日后打死我也是不会再喝酒的,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漠泽也什么都没说。

所以,我一直以为着,我的酒量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