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别 样 审 讯

那日在富贵楼抓到的曲建炳被关在将军府的地牢里，一连三日风平浪静，被人好吃好喝的养着。要不是拴在脚上的铁链提醒他此时是个阶下囚，他还以为自己是来利州城的将军府做客的呢？

他并不知道，这是随风秉承了端惠玖的人道主义理念，对待囚犯也不使用酷刑逼供，一改以前的粗暴办法刑讯逼供，以温和的态度降低囚犯的防范意识。从而使接下来的审讯，能获得出其不意的效果，所以曲建炳第四天照样吃饱喝足之后，就倒霉了。

午时太阳高照，他被人洗干净全身，用头罩蒙住头带出了地牢。然后光天化日下，他被脱光了衣裳，全身还抹上了蜂蜜绑在椅子上，晒在太阳底下。

一开始曲建炳也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还嘴硬的高声说：“想要我招供，你们痴心妄想。让端小九儿，那个贱人出来！看她真有本事杀了我？”

随风带着人远远地坐在连廊下，惬意的喝着茶，对他的挑衅视而不见，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直到半个时辰后，他成了个爬满蚂蚁的黑人，也不再嘴硬了，哭的鬼哭狼嚎的求饶：“啊！大爷……大爷，你饶了我吧！我就是一时糊涂顺嘴胡说！啊……大爷……”

这样持续了半个时辰，曲建炳的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有人搭理他。

对他有骨气嘴硬的，这个惩罚结束。随风让人把他洗干净，又送回了地牢，晚食照样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但是曲建炳已经被这个特殊的待遇，凌虐的没有胃口吃饭了。

第二天继续把他押出去喂蚂蚁，一整天下来，曲建炳已经彻底崩溃了。傍晚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地牢里，浑身被蚂蚁啃咬出来的红斑惨不忍睹，身体还不时的抽搐一下。

随风姿态优雅的出现在地牢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抽搐的他。问：“滋味如何？明天你可还愿意撑下去？”

曲建炳痛哭流涕的嚎道：“不······不······不，大爷······你饶了我吧！我说，我都说。”

“小人是秦府二姑娘秦兆凤的陪房。当年十三岁的二姑娘去檀香寺进香，遇上了十一岁和尚小姐自幼定亲的端四爷。我家姑娘从此对四少爷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为了达成离间他和尚敏的感情，那几年她处心积虑的制造二人之间的矛盾。最后让端四爷对尚敏产生误会，慢慢接受了她。

端四爷成亲前，她曾经亲自约尚小姐在檀香寺见过面。结果尚小姐很看不起她，拒绝她想和端四爷白头到老的妄想。

尚小姐很明白的告诉二姑娘，尚家祖上对端家有恩，两家联姻不可更改。即便尚小姐也对端四爷不太满意，端家也不会答应她和端四爷退亲。以秦家在京城的声望，她这个心思，不可能实现。

二姑娘觉得尚小姐很不识趣，明明知道端四爷不喜欢她，还死赖着人不放手。，我家二姑娘借机和绥远伯府夫人梁氏交好，就下决心孤独一掷。她打听到八王爷，曾想娶沈家三小姐沈艳云。就和秦家大爷商量好，由他出面将八王爷引去绥远伯毕家。

那年晒书节，她怀揣迷情药约端四爷去绥远伯府参加赏花宴。有梁氏暗中帮忙，想中途给喝过酒的四少爷下药，等他们生米做成熟饭后。不管是端家和尚家，都不能阻止她嫁给端四爷了。

谁知中途出了差错，端四爷中途被大将军叫走，下过药的酒被八王爷阴差阳错喝了。结果刚好应验了尚小姐对她说的话，此生她和端四爷是没有夫妻缘分的。所以二姑娘就一直对尚敏记恨在心，发誓一定要尚小姐，为自己当年对她的忠告付出代价。所以后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至此没有任何悬念，随风很顺利的就拿到了他的口供。

只是他看着手里的口供，心里一直纠结了好几天。上面的内容是小九儿亲娘尚敏惨死的真相，时隔七年终于真相大白。

但是现在这个时机，却不合适告诉她，所以他拿着这份沉甸甸的迟来的证据，犹豫了。

现在洛钧舒受伤，端惠玖即将开赴前线。随风知道一旦小九儿知道真相，那个后果不可想象。

所以他选择了暂时隐瞒。等她追击耶律藏一回来的当夜，就从夏风嘴里，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找到随风冷着脸，直截了当的伸手，对他说：“拿来。”

“小九儿······”没等他说完，她就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的喊道：“拿来！”

看着她冷峻的脸，随风无奈的打开床底暗格，拿出了那份曲建炳的口供。

灯光下少女面无表情的仔细看完，坐在那里出神的盯着手里的纸，半天没有动。

最后就突兀的笑了，那个笑让随风觉得心里一紧毛骨悚然。看到她拿着那叠纸起身往外走，等她快走到门口时。随风担忧的往前紧走了几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冷冷的嗓音就传进他的耳朵。

“让小七通知万宝楼，准备圣医谷的秘药，天伦水和逍遥散，告知所有人猫抓老鼠的游戏开始了。

年关将至，百花春酒楼回馈老客户。凡就餐花费百两以上的客人，一律赠一坛屠苏酒。

另外给曲建炳喂秘药放他走，让凌云给八王府送两大坛半月香，告诉她那是她爹留给她的唯一嫁妆。

秦氏对芙蓉花有偏爱，她在八王府过得太安逸了。”

黑暗里少女独特的嗓音，说完京城里的安排，随后传来一声幽幽的自问。听着随风心里一阵阵的冒冷气。

“哎······娘，你说······有了逍遥散和半月香，秦氏的真情是不是有毒？她当年毒瞎了端四爷，毒死了你和承恩。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八王爷和秦家诸人了？您活得通透，早就看穿了是不是？”

接着是她状如癫狂的大笑，直笑的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眼泪横流。

“哈哈·······，岁月更替，人生如戏！为了这点儿女情长……居然还会人鬼不分。不过都是……狗屁！真是……太可笑了！幸亏我聪明······能守住本心……依然如故。娘，你若······在天有灵，且看我为你雪恨，让那些想看端家笑话的人，眼红的看我搏击长空······凤啸九天吧！”

随风闻言吓得心里突突的一阵跳，就怕她一时受激旧疾复发。赶紧上前抓住她冰冷的手，安慰道：“小九儿？你不必生气。你还有我们在身边陪着，还有洛钧舒和一一兄妹父子四人爱着。还有大将军在京城等着，你莫要在意这些小人的行径。”

然而下一刻，他耳边的狂笑戛然而止。

接着是少女冷冽的话语，毫无感情的响起：“嗯，这个世界的规则，既然适合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那么算计我们一家子，害我九岁被迫出嗣，被人掌控监视名声一落千丈。成了有家，却又无家可归的孤女的人，也不能独善其身。

七年间我独自煎熬，在别人眼里只是单指一挥间。然七年前的那股锥心之痛，对我而言，到如今还如影随形。没有道理让始作俑者，继续过的逍遥自在，他们不配。所以不是我冷血，非要赶尽杀绝，我是被逼出来的。随风你说对不对？

你立刻连夜给揽月发消息，启用京中暗桩，全力对付八王府和秦家及入朝子弟。我要亲眼看到，八王府和秦家从此断子绝孙，凡是和此事有牵扯的人，永无出头之日。

还有年节里······男人正好闲着，总想拉扯一些异想天开有妄想的人宴饮。对他们来说，屠苏酒和天伦水很相配。

秦美云和庞临柯废了吧，兵部侍郎温鹤鸣做掉吧。告诉十三给祖父发信，让他好好照看了空大师。”

吩咐完这些后，强忍住激动情绪要爆发的少女。下一刻突然红着眼，哽咽的自言自语道：“娘，天堂很冷吧？承恩有没有怪我这个无能的姐姐？原来您……一直都明白，噩梦始发，您对的枕边人冷心。

为了我忍……十年煎熬，毁掉自己的……青春年华和……一生幸福。为什么善良的人，总是……被伤害？

你给予我的……这份沉甸甸的……母爱，今生女儿……已经无缘回报了！小九儿心中的……遗憾，再也填……不满了。害我痛失亲人的……罪魁祸首，女儿一个也不想……放过呢！”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寒凉的夜风里，传来她缠绵的歌声，是那首她最喜欢的《相思》。多年来每当她哼起这首歌的曲调时，随风心里就会莫名的心慌。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醉卧不夜城，处处霓虹，酒杯中好一片滥滥风情。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春又来看红豆开，竟不见有情人去采，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在。”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她就将整个复仇计划，一步步想好了。随风看着她越发冷洌无情的走了，就知道她要执行最有力的反击行动了。

这个时候的她，什么人的劝慰也听不进去，只需好好地倾听她的安排就好。若非是随风几个人都了解她的本性，有时他都觉得她冷酷的可怕。

熟悉端惠玖的人，都知道她幼年的遭遇，造就了她性格和行为上的矛盾。什么事出在她身上，都能有一个契合的解释。

她这个独特的性子，对他这种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作为皇帝派遣到她身边的棋子，本不该产生个人私情。

但是正是遇到了与众不同的她，才让他这个皇帝手下的暗谍，经常违背主子的命令，偷偷在暗地里帮她打掩护。要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就被灭口了。

所以他们四个被派到她身边当棋子的人，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她这种独特的魅力所吸引，因为和她朝夕相处，到默默关注和喜欢。甚至为了护住她，四人在夹缝中艰难的寻找机会互相配合，处心积虑的替她遮掩。

因为自己心中的那份喜欢，因为害怕她难过。不想再看到她如沙漠孤狼一样，躲在角落里独自舔噬伤口。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好好陪着她慢慢平安长大，看着她过的开心幸福，自己就觉得满足。

所以这些年违背主子原则的事做多了，心里也就豁出去了。有的时候他自己都分不清，他们和端惠玖到底是谁成全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