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学习者个体差异的五个主要因素

一、年龄

1．年龄研究的成果

对于年龄与二语习得的关系至目前为止的研究结果，蒋剑云和戴运财曾归纳如下：

（1）成年人在最初的习得速度上存在优势，特别是在句法方面。但是如果儿童学习者获得了足够的二语接触，最终会超过成人学习者。

（2）在正式的语言学习环境中，只有儿童学习者能习得本族语的语音，但只有儿童接受大量的第二语言接触，他们才能获得本族语的口音。

（3）儿童更有可能获得本族语的语法能力，语法习得的关键期（大约15周岁之前）可能迟于发音的关键期。某些成人学习者也能够成功地获得说和写的语法准确性，达到本族语使用者的程度，甚至获得完全的语言能力。

（4）不管是否能够达到本族语使用者的熟练程度，儿童在发音和语法方面习得的最终水平都要高于成年人。

（5）习得第二语言语法的过程受年龄的影响不大，但语音习得的过程可能受到年龄很大的影响。

2．对年龄在二语习得中的作用的解释

Larsen、Freeman等认为，虽然对年龄在二语习得中所起作用的解释存在差异，但至少有四种主要的解释是一致的：

（1）社会心理上的解释。成人与儿童之间存在心理上的差异，例如成人可能更加压抑，他们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抵制社会化，而这恰恰是儿童学习另外一种语言的最终目的和结果。

（2）认知上的解释。Krashen认为，认知的发展对二语习得有否定的影响。儿童和成人的二语习得可能涉及不同的过程，前者使用语言习得机制，如同习得第一语言一样习得第二语言，而后者使用一般的问题解决能力。成人的抽象思维能力可能非常有利于成人解决抽象问题，但他们不能使用语言习得机制来习得第二语言。

（3）输入上的解释。儿童学习者比成人学习者收到更易于理解的输入，这将为他们学习句法提供更好的素材，另外儿童学习者也更善于利用与本族语同年人交流的机会，通过这些交流，他们能进行语音上的练习。

（4）神经上的解释。首先，大脑的两半球在青春期变得功能专门化，即大脑侧化，而在关键期之前，大脑更加有弹性，如果大脑的一侧功能受到损伤，该功能可能转移至大脑的另一侧；其次，二语习得的能力随着神经弹性的丧失而衰退，所以儿童学习者在神经功能上有更大的弹性。

二、融入型/工具型动机

1．融入型/工具型动机研究的成果

Gardner与Lambert研究发现，法语作为第二语言的水平提高既有赖于学习者的语言学习能力，也取决于学习者对另一个集团是否有融入的倾向。如果出现了融入的动机，它就会使学习者明显地保持一种强烈的学习另一种语言的动机。继之之后， Gardner与Lambert证实并扩大了这些成果，虽然语言学习能力对法语语言能力（如语法能力）的获得至关重要，但在交际中主动要求使用的语言技能（如发音准确性、听力）则主要取决于学习法语融入动机的强弱——在这种情况下，语言学习能力的高低是不重要的。

2．融入型/工具型动机研究中存在的问题

（1）融入型动机和工具型动机的定义和分类存在着一定的模糊性，有时很难在两者之间做出明确的划分，如“学习法语是为了去法国旅游”是工具型动机，也可认为是融入型动机。

（2）Gardner和Lambert对动机的研究结果具有地方性，它只适应于加拿大等双语国家或地区，在世界其他地方很难成立。动机对二语习得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学习环境。

（3）对动机的测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研究者一般用调查表调查动机，但对有些动机和态度问题很难做出准确回答；而且，自陈量表很难准确反映动机的强度，它只调查了学习者的学习目的；此外，回答者可能考虑到面子等问题，倾向于选择有利于自己的回答，或为社会普遍接受的答案。

（4）对于动机和二语习得效果的因果关系也难以确定。虽然Gardner等认为强烈的融入动机能提高第二语言的学习成绩，但Ellis则认为，动机强并不一定是学习效果好差的原因，而是学习的结果，因为学习者取得好成绩而提高了学习兴趣，进而增强了学习动机。

三、语言学能

1．语言学能研究的成果

语言学能是一般智力中负责语言学习的一个特殊部分，由几个相互独立的能力构成，其中最主要的是：①语音编码能力；②语法敏感性；③归纳能力；④机械记忆能力。Carroll认为，语言学能不仅在人的一生中相对稳定，而且很难以任何具体的方式改变，所以训练和实践不能提高一个人的语言学能。他还认为语言学能不同于智力，甚至不同于语言智力，因为他在调查中发现，语言学能与外语学习的成绩相关程度和智力等其他因素与外语学习成绩的相关程度并不一致。

Carroll还认为，语言学能不是二语习得的先决条件，但作为一种能力，语言学能可以帮助提高二语习得的速度和降低学习的难度。

2．语言学能研究中的问题与发展趋势

（1）虽然语言学能测试被期望能够测量出所预期的内容，但语言学能测试中的各部分任务的测试效度并不一致，如《现代语言学能测试》中拼写线索一项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社会和地区方言。语言学能不仅与社会阶层以及父母的教育密切相关，而且还与外语水平有相当高的相关。

（2）尽管语言学能测试能成功预测外语学习的结果，但仍有人认为现代语言学能测试无法测量语言习得的天生能力，因为语言习得水平的确定超越了以语法和声音系统为测试基础的语言学能测试。

（3）Skehan也认为，在语言学能研究中需要重新审视目前的语言学能概念，语言学能中的四种能力需要吸收其他学科的研究成果来重新修订；此外，语言学能测试的视角应更宽广，测试内容应包含语言学习和语言表现，应能反映出交际能力模式中的内容，如话语能力、社会语言学能力、策略能力，而不仅仅是简单的语言能力。

（4）语言学能是二语习得中一个重要的认知变量，但语言学习者的情感变量也是解释语言学习效果的重要因素。在外语学习中，一些情感因素如毅力、自我形象等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王初明教授认为，在迄今所发现的众多影响外语学习成效的因素当中，最主要的因素有两个：一是情感，一是母语。Oxford则认为，语言学能与学习方式、学习策略之间存在重要的联系，因此语言学能研究还应与其他变量相结合来进行。

四、场独立/依靠的认知方式

1．场独立/依靠认知方式研究的成果

（1）场独立的学生在正式语言学习环境下学得更好，场依靠的学生在非正式语言学习环境下学得更好。这个假设没有得到广泛的支持。一般情况下，场独立的学习者在正式语言学习环境下学得更好，Hansen、Jamieson等的研究都证实了这一点。导致这种结果的一个主要原因可能是场独立的一个组成部分是一种认知重构能力，而这种能力与语言学能相重叠，因此在二语习得过程中它有助于语言结构的分析。

（2）场依靠的学习者与他人交流得更多，这将有助于二语习得。但到目前为止，该假设没有得到有力的证实。这主要是因为目前的所有调查都是场独立调查，而场依靠的语言交际和语用能力没有得到调查，这也反映了场独立/依靠研究中存在的一个主要问题。

（3）有调查表明，场独立和场依靠的学习者都能学好第二语言。对于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与场独立相联系的认知重构能力虽然有助于初学者从初级水平向中级水平前进，但是一旦这种界限被突破，场依靠的特性在拓宽学习者根据不同的环境应用语法知识的能力方面可能起着重要的作用。

2．场独立/依靠研究的新方法

在场独立/依靠的本质基础上，吸收学能研究的优势，我们需要采用一种新的模型来划分场独立/依靠的结构。在这种新模型中，一维的场独立/依靠被划分为二维的场独立和场依靠，而每一维又被分为对立的两部分，即场独立和非场独立、场依靠和非场依靠。根据这种结构划分，场独立和场依靠之间存在弹性的维度，它允许一些学习者在场独立、场依靠方面比较固定，这些学习者可能在一方面较强而另一方面较弱；同时也允许另一些学习者在这两方面比较灵活，他们能运用两种认知方式。在二语习得中，认为学习者要么是场独立的，要么是场依靠的的观点是不客观的，因为很可能学习者有总的倾向，但在特定的语境下，他们能适当调整自身认知方式并对两种认知方式进行灵活运用。在此基础上，我们还要研究认知方式的调整情况。此外，还要考虑测量学习者的场依靠，找出场依靠与二语习得的关系。

五、内向/外向的性格

1．内向/外向性格研究的成果

对于内向/外向性格与二语习得的关系，目前的研究主要有两种观点：

（1）普遍认可的观点是外向性格的学习者在获取人际交往技能方面表现更好。因为与外向性格有关的特征如健谈、善于做出反应、喜欢群体活动等能促进学习者与别人进行更多的交流，因而能帮助他们获得更多的语言输入，同样也有利于学习者获取更多的机会来使用语言。这些都有助于语言习得的发展。

（2）第二种观点是内向性格的学习者在发展认知学术语言能力方面做得更好。内向性格的学习者更可能在学术上取得成功，原因是他们在读和写方面可能花费更多的时间。Entwistle和Wilson认为内向性格的学习者更能有效地对各种学习材料进行编码使其进入长时记忆。

2．内向/外向性格研究的发展趋势

（1）内向/外向性格研究应注意其他有关因素。Wankowski在研究中，结合年龄因素来调查内向/外向性格与二语习得的关系，结果发现，在青春期以前，外向性格有利于语言习得，而在青春期之后，内向性格的学习者更容易取得成功。

（2）内向/外向性格研究应注意在不同的教学环境下进行，重点调查在正式教学环境中与非正式教学环境中学习者使用语言进行交流的情况，通过研究不同性格学习者的语言交流与二语习得的关系来了解性格的作用。

（3）对性格的结构内容应重新界定。Eysenck的内向/外向性格测量隐含有两种品质特征：社会性和冲动性。在二语习得中，人们可能发现社会性与二语习得有某种潜在的关系而冲动性未必如此，所以二语习得中的性格研究应结合语言习得的特点来进行深入分析而不是全盘采用心理学的概念和内容。

（4）到目前为止，个体差异研究并没有识别和解释个体差异因素之间的相对影响力或者说它们的相互作用力。Gardner的研究表明学能与学习动机是两个独立的因素，两者对二语习得的水平都有重要的影响力。但是对许多其他的个体差异因素，尤其是认知方式和性格，研究的结果并不明确，所以对这些个体差异因素的相互作用情况的认识，在目前仍缺乏有力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