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兮到了医院,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云里雾里如同做梦,其实,她多么希望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啊。
小杰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白色的输液管、苍白的脸,让人看了心疼不已,忍不住悄悄抹眼泪。
李丹告诉小兮,小杰只是被火灾现场的浓烟呛到,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
可大家担心的是小杰醒来后,面对妈妈没有了的现实,又该是多大的一场惊吓!
小兮看见,燕子的爸妈在病床边照顾小杰,老两口一夜间白头,老泪纵横、满脸沧桑。
小兮想去见燕子最后一面,先一步到达的李丹、白雪和徐静都忍不住掉了泪,白雪强止住抽泣,哽咽着说:“还是别去看了吧?”
“为什么?”小兮问出的话里满是鼻音。
李丹擦掉眼泪,强撑着情绪告诉小兮,“燕子是从医院的楼顶跳下去的,面目全非、惨目忍睹。”饶是李丹混迹职场、理性坚强,也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相见不如怀念,就让燕子美好地活在我们的回忆里吧!”徐静哭着说道。
除了哭,小兮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四个姐妹、一双老人,在医院,瞅着小杰,各自抹泪。
张凡从家里又取了些小杰的生活物品过来,周乐和强子也从医院的太平间回来。
周乐就像被吸干了灵魂,满脸沧桑、行尸走肉般不发一言,就那样呆呆地瞅着小杰。
强子抽泣着说:“爸妈,我姐太惨了,头都摔烂完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强子一语,满屋落泪,大家都压抑地哭泣着。
“胳膊、腿都摔断了,我姐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
“我姐好惨,轮回路上,面目全非,大家都不认识她,她也看不见、说不出、走不了路、拿不了东西,就是我们烧给她纸钱也没有用啊!”
强子喋喋不休,一句句话如一把把刀,刀刀割心。
哇的一声,燕子的爸爸蒙着脸,放声哭了出来,人也跟着溜到了小杰的病床下。
燕子的妈妈跟着哭出声来,小兮、李丹、张凡、徐静和白雪还没擦干的眼泪又再一次忍不住泛滥。
护士过来看了一眼,便关上病房门离去了。虽然医院为生死轮回之所,见惯了生离死别,但燕子死状惨烈,可怜小杰这么小的孩子就没有了妈妈,再加上燕子又是在医院跳的楼,医院综合多种因素考虑,给予小杰人性化关照,给他安排了单间,这才让大家能够在病房里肆无忌惮地发泄着内心的悲痛。
小兮一边在心里理着张凡诉说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边伤心地哭泣。
因为燕子给小杰做烧鸡,在用酒精烧鸡毛的过程中接到快递电话,快速出门取包裹又将钥匙锁在了屋内。厨房里燃起的熊熊大火,卧室里熟睡的小杰,门外着急联系张凡的燕子,在同一个时空交叠。还不等张凡赶回来,物业和119都接到了邻居的电话,物业、邻居、开锁公司、消防员、张凡,当所有人都源源不断地涌来时,燕子从紧张慢慢陷入了抓狂的状态。
等到破门而入,燕子不管不顾冲到小杰的卧室,燕子的世界里只看到了怎么都叫不醒的小杰。
随着小杰到了医院,当燕子透过抢救室门缝看进去,只看见变成直线的心电图。
燕子的脑袋快要炸了,女儿引产时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的胎心停跳,现在又眼睁睁地瞅着小杰没了心跳。
呆若木鸡、失魂落魄的燕子心里只想着:“女儿没了,儿子也没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当燕子跳楼的消息传到张凡耳朵里时,一边忙着办理缴费,一边忙着接听物业电话的张凡,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
命运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只有老天知道,燕子看见的那个心电图,只是小杰临床一位正在抢救的老人的心电图......
燕子被自己的执念裹挟着,错认现实,一跃而下,酿成了惨痛的悲剧。
大家都在痛哭,唯有周乐呆若木鸡、失了魂魄,张凡关心地走到周乐身边,关切地说:“哭吧,哭出来能好受点。”
周乐如木偶般回头呆呆地看着张凡,两行眼泪止不住地流,却就是面无表情、哭不出声来。
张凡强忍着悲痛,用手拍拍周乐的肩膀,“哭吧,哭吧,没关系的,大声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点。”
话音刚落,周乐一把抱住张凡,嚎啕大哭,像个孩子那般不管不顾、天塌地陷地哭着。
满室哭声、一地悲伤,满屋子里的人都哭的不能自已,除了还昏迷着的小杰。
病床上的小杰眼睫毛轻轻闪动,上下眼皮艰难地挣扎着,终是慢慢悠悠地睁开了眼,入目的光线刺的眼睛生疼,小杰条件反射地又快速闭上了眼睛,但满耳的哭声又让他努力地睁开双眼。
看着床边哭成泪人的爸爸,小杰害怕极了,他张开嘴巴叫爸爸,嗓子却干疼的厉害,发不出声音。连着试了几次都发不出声音,小杰心里更慌了,他害怕极了,他想伸手去拉哭泣的爸爸,努力几次却也只是动了动手指,胳膊沉重地抬不起来。
“小杰醒了。”张凡刚刚擦掉眼泪,不经意间看见了睁开双眼的小杰。
满屋里的人都沉浸在悲伤的哭泣中,没有人留意张凡的话,张凡着急地推起周乐,大声地说:“小杰醒了”。
哀伤的人们在小杰醒来的现实下,终是慢慢止住了哭泣,大家欣慰着小杰的清醒,看着清醒的小杰,大家却又愈发痛苦起燕子的离去,该怎样告诉在病床上找妈妈的小杰眼下这残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