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元回来的时候，宁馨眼睛红肿的坐在椅子上发呆，目光定定的看着手术室的灯。
与宁馨隔了一个位置，郁庭川的坐姿随意，却掩不住那身尊贵气派，修长的双腿交叠，挺括的裤管下隐隐露出半截黑色袜子，皮鞋锃亮，他投向手术室的目光很平静，却也很深远。这样的深远就像是一种关注，似乎哪里面的人是自己的亲人。
他的手指旋转着一个黑色的手机，金色的背板偶尔炫出金属光泽，也暗示着男人要等在这里的决定。
只是一个同学的长辈都这样关系老人，这一家人该是大善人啊！
莫元对郁庭川的映像那是好上加好。现在这个社会，哪怕有点身份的人，对于弱者都有一种先入为主的侧目而视，不伦是否表达善意，总是有着一些动机不纯。
这样纯粹的陪伴着守在手术室等消息的行为比说一万句感谢的话，祝福的话还温暖人心。
莫元更加感激这个叫郁总的男人。他提着东西放在一旁，走到郁庭川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郁先生，如果你忙，你就先回去吧，这样耽误你的时间不太好，老太太进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你在这里陪着，我们实在过意不去，也只是浪费你的宝贵时间。如果一有消息，我就让宁馨告诉你……”
莫元说话实在，郁庭川看得出他说这话只是表达内心的想法。
以他现在的身份，确实一直在这里有些不太妥，可是宁馨在这里，他又怎能放心离开。
郁庭川摇摇头，只是说：“不碍事，我既然得到消息来了，总不能白来，否则我侄女要怪罪我办事不力了。”
似笑非笑的，莫元自然听明白了，也不再勉强，在宁馨身边坐下。
郁庭川此时电话响了，看到来电，他转身到楼梯间接电话。
电话里，梁震华语气有些不妙到：“这个司机是个新手，好像才从驾校出来没几天。他说是把油门当刹车踩了。
所以交警说能私了就私了算了，那个地方正好是小区的隐蔽处，没有监控。”
“这是警方的结论？”郁庭川沉声问。
“是的。”
“夜光怎么回答？”
“他去现场了，还没有回来。”
郁庭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老太太是宁馨的唯一亲人，所以老太太不能有事情。”
“嗯我明白……不过，三哥，这个宁馨……你老是不是太上心了？你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女学生有多少手段，他们仗着有几分姿色，干的确是勾魂摄魄的事情，最喜欢找你这样钱权色具备的超级富豪，三哥你可脑子清醒些……郁家，能容得下这样小门小户的孤女？而且貌似家庭很复杂，而且她以前不就是想卖了自己？”
郁庭川捏着手机冷声道：“这样的话，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老郁！”梁震华还想说什么，却被掐了电话。
这边警察局的楼下，梁震华有些闷闷的看着手机，嘀咕着：“老郁这是被小狐狸精迷了心啊，可怎么办？跟自己侄女的同学……哎，简直玩大了！”
这时，电话响起，是夜光。
“怎样？”
“什么？真是这样？……”梁震华焦灼的桃花眼看着前面的一株红色海棠……
莫元的妻子中间来了趟医院，老太太还没出来，莫元去给老太太拿住院用的东西。
她从布包里拿出一个饭盒，递给宁馨。
“来，今天输了血，喝点猪肝汤，补一下。”
宁馨看着雪白泛着猪肝独有的味道，血沫子已经避开了，看得出熬汤的人很用心也很细心。
宁馨感激的看着婶娘：“谢谢婶娘，可是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
“你这孩子，你如果不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你外婆以后还靠谁去？就算是担心外婆，吃不下，但为了以后有体力好好照顾外婆，也要逼自己吃了，对不对？”
方学惠耐心的劝着宁馨。
同时，把调羹送到宁馨手里。
宁馨咬着唇，一口，一口，喝着猪肝汤。
在回廊里接了梁震华的电话回来，看到宁馨身边多了一个中年女人，坐在宁馨身边，弯着腰，让宁馨喝着什么。
他缓缓走过去，眼神落在宁馨吃的东西上。
那是一碗猪肝汤。
那个女人说，宁馨输了血的。
猪肝补血。
方学惠看到旁边站了一个一身西装革履，五官俊雅端正，儒雅沉稳，气度不凡的男人，有些惊讶。特别是那不怒自威的震慑力，让她不由得谨慎拘谨起来。
“这位……”方学惠看着郁庭川，一脸茫然。
宁馨介绍到：“这就是安旭的舅舅，郁庭川，郁先生。”
方学惠恍然大悟：“哎呀，你就是那个安旭的舅舅啊，今天中午就是你打电话找宁馨啊？”
宁馨挑眉，看着郁庭川，他中午给自己打电话了？
“是！”郁庭川客气的回应。
“哦，那，安旭找到没有？”
“后来联系上了，回去了。她也听说宁馨家里出了事情，要我一定过来看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郁庭川不动声色的说着，就像真的一样。
宁馨眼神闪烁，终于明白他怎么会知道了，也明白刚刚他那样生气的原因了。
她又一次在关键时刻，没通知他。
宁馨低下头，喝着汤，不敢说话。
倒是方学惠一个劲说宁馨和安旭简直太好的姐妹了，互帮互助，而且还夸安旭仗义……
宁馨一头黑线。
反而郁庭川还一本正经的跟一个市井妇女不时交流家庭教育的问题……
他也真能说！果然当大老板的，什么状况都能临危不惧，应付自如。
就在他们不咸不淡的说话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宁馨手里抖了一下，郁庭川默不作声接过饭盒放在一边，然后虚扶着她站起来。
宁馨眼睛都凝固在门口开的一瞬间，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莫元叔叔也正好回来，大家默默等待着。
病床在几个护工的协助下推了出来，主刀医生跟在后面。
“家属在没？”
医生习惯的问，语气里只有见惯生老病死的平淡。
“在！”莫元上前，带着宁馨。
“谁是直系亲属？”
“我！”宁馨声音干哑。
医生淡淡看看那单薄青嫩的小脸，问：“成年了没？”
“已经18岁了。”
莫元回答。
“嗯。那么在这里签字。你们拿个人先陪病人回监护室，小姑娘在这里，我跟你说一下情况。对了，病人麻药没有退，你们要一直喊着她，她年纪大了，麻药对她影响比较大，估计一会儿才醒。8个小时不能睡枕头，不能喝水进食。嘴皮干了，用棉花签沾点水湿润一下。”
“哦，那，老莫，我跟着把老太太送到病房，你在这里陪着孩子！”
方学惠说着。
“哎，行，你注意照顾着。”
“知道。”
等手术室剩下宁馨，莫元和郁庭川的时候，医生眼光扫过几人，最后在郁庭川身上愣了一下又回到宁馨身上，语气多了份沉重。
“小姑娘，你外婆74岁了，还做过心脏搭桥手术不久？”
宁馨点点头。
“那么为什么不好好看护好她呢？你知道这一撞的后果是什么吗？”
医生沉吟一下，斟酌着该怎么说，可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小姑娘撒白的一张脸。
郁庭川也看到了。
“莫叔，麻烦你带宁馨去病房一下。”郁庭川沉声到。
那种上位者的积威让人不由自主的听命于他，莫元还没搞懂郁庭川为什么称呼上差辈了，只是本能的拉着宁馨离开。
可是宁馨倔强，白着脸也不肯走。
郁庭川威严的一句：“回去照顾外婆，她需要你。”
宁馨还是被拉走了，莫元也感觉到医生要说的话可能对宁馨来讲，很残忍。
只剩下医生和郁庭川，在这个时刻，医生突然有种非常压抑的感觉。
这个男人，让人望而生畏。
“您说吧。”
“你是？”
“直系亲属！”
“啊？”不是只有那个女孩吗？
医生看到男人阴鸷的面孔，倒不敢耽搁与隐瞒，如实说着：“老人家状况不好。”
“怎么说？”
“车祸把老人的股动脉血管撞到，已经输血缝合，可是后坐力让老人的头部先着地，头颅出血严重，虽然做了减压，但老人年纪大了，对内部液体的自我吸收功能降低，很容易形成血栓，引起脑血管梗塞。而且更糟糕的是，她的心脏搭桥手术前功尽弃了，跌倒的时候，有几个支架发生了移位……恐怕……心脏功能会慢慢衰竭。你们，随时准备好吧……”
医生未尽的话，郁庭川非常明白。
医生离开后，郁庭川在走廊里抽了根烟。
这个时候，梁震华打来电话。
“老郁，情况可能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