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元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灰败。
莫婶在厨房里给他下了碗面,把晚餐对付过去。
“什么个情况?”
妻子问得有些直接。
“宁馨呢?”莫元抬头朝里面看,没看到人。
“在房间里休息,累着了,身子有些吃不消了。下午睡了到现在还没起。两个小的在卧室里看电视。”
莫元点点头,又叹口气。
“真不晓得该怎么跟宁馨说。真是……难以启齿。你晓得他怎么死的?”
莫元妻子摇摇头:“我只听到消息就过来了,也没问。”
“哼,听了都让人捂耳朵。说是在外地一个夜总会,绞了一个舞女,躲债躲到人家家里,两个人吸了白面,整大了,又乱搞,死在女人肚子上……”
莫元连说都觉得丢人。
莫元妻子一脸的震惊:“哎呀妈呀,这让孩子们以后怎么做人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水城就这么大……”
“可不是,我在殡仪馆,好几个人都在笑话这个事情,我就是去办手续认尸,都恨不得找个地缝转下去……真是殇祖宗的德啊……”
“天,万一传到郁先生耳朵里……恐怕还真要惹出大事来……”
莫元的妻子忧心忡忡。
郁家,又怎能因这样的亲家蒙羞?
“能悄悄火化不??莫妻胡乱的出个主意。
莫元摇摇头:“因为牵涉到吸毒,恐怕要立案刑侦!警察局那边已经明确说了,要立刻火化不行,要取证……要找出供应毒品的人……这事,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
“那怎么好,这个事情纸包不住火,就算郁庭川那关过了,他的家里人呢?”
“哎,现在宁家姐妹一个都不出来接管这个事情,殡仪馆的人说了,只要警察取证玩了,他们不可能就这样让往生者一直在冰馆里住着,可能会根据丧葬条例进行处理。而且……大家都知道宁建国是有后人的,而且也知道宁馨大了,能主事了,如果当女儿的任凭父亲这样被当成没有后人的人来处理,以后宁馨的脊梁骨还不给人戳成沙了……人言可畏啊!”
“那可怎么办啊?难道宁馨还要为那种老爹披麻戴孝?而且……郁先生肯屈尊降贵来受这奇耻大辱?”
莫妻为难死了。
“哎,行了,我一会还要去趟派出所,你把她们照顾好……”莫元从饭桌前起来转身,一抬眼,就看到宁馨惨白着脸,手里还拿着一个杯子,站在厨房门口。
“宁馨……”婶婶惊讶的喊着。
……
“莫叔,我托你一个事情……”宁馨静静的说。
派出所外,宁馨拿着死亡证明,与莫元一起去殡仪馆。
“宁馨,要不,你在路边等着,我去办。你怀着孩子,哪里,毕竟阴气中,老辈人都常说,一个寺庙,一个死人的地方,孕妇大忌的。”
宁馨看着那半页盖章红章的纸,想了想,把它还是交给了莫元。
“叔,你的大恩,等以后我有能力了,一定会加倍报答你……”
宁馨站在路边,对着莫元深深一鞠躬。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太见外了。”
……
“你在外面等着”
……
一个小时后,宁馨在路边坐得脚有些麻,起来走走,这时,莫元出来。
“都安排好了,后天的告别仪式,我跟殡仪馆都人约定了,只是简单的家属见最后一面,场面就不整了。看完就火化。骨灰盒我也选好了,这是发票。”
宁馨默默接过,看着那“9800”的金额,点点头。
两人各自上车,回去。
莫元突然问:“要通知你姑姑们吗?”
“她们要来,早来了。”宁馨冷淡的说。
“还是通知一下,宁馨,免得以后她们找你麻烦……”莫元劝解。
宁馨咬着嘴角没有说话。
莫元叹口气,独自开车,也不好再说什么。
夜光在小区口,看到宁馨平平安安的回来,松口气。作为一个暗卫,他有他的工作方式和尺度。只是今天被女主人以命令的方式不许他跟着,总觉得有些不妥。幸好她安然无事,否则自己怎么向郁庭川交代?
想着刚才郁庭川电话里交代的事情,他眉头一紧,赶紧上去。
宁馨看到夜光好像有事情要跟自己说,她让莫元提着路上买的菜上楼,自己与夜光坐在小区花园里。
宁馨心里有一个想法,而夜光,必须配合。
只是她还没开口,夜光就说:“太太,刚刚郁先生来电话,说打不通你的电话。让我带话给你。他最迟明天上午就能回上海,到时候他会直接来一趟水城,让你不用担心。”
电话,是她故意关机的,就是不知道他问起自己该怎么说。可是她不敢肯定夜光会说什么,也不知道夜光知道什么,但是,这些事情,她根本不想让郁庭川参合进来。
可是现在,郁庭川要回来了,宁馨傻了,这个节骨眼,他如果来水城,不是找着脏水往自己身上泼……?
“夜大哥!”
宁馨第一次那样认认真真的看着夜光那张清俊的面孔。
夜光自觉的背脊突然冒出点细汗。
“求你一件事情,行吗?”
“太太,你严重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说就是。”这几天,这个弱小的女子表现出来的坚强,宽容让他一个常年在灰暗地带游走的人也忍不住内心生出钦佩来,自然也对宁馨这样的女人多了几分好感和尊重。
“夜大哥,我这边发生的事情你一定都跟郁先生讲了,是吧?”宁馨淡淡一句。
“对不起,太太,这是我的职责,并不是不尊重你的隐私。”夜光心里有些内疚的说。
“我不怪你……只是我想麻烦你,从今天起我要做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要跟他说。因为,我不能让他来水城。我爸死得不光彩,他来了,只会自取其辱。我想,作为他的属下,你一定不能也不愿意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宁馨说得坦诚,夜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
宁馨回到家,夜光帮着莫叔择菜去,宁馨则回到卧室,拿出被自己故意关机的手机,通上电,信号接通的时候,几条信息跳了出来。
宁馨看看,有2条1086,还有2条是郁庭川的。
“怎么不接电话?我这边开完会就过去……不用担心。”
“宁馨,怎么关机了?没电了?”这条,是今天上午发的。
……
宁馨看过,然后调出电话号码,找到郁晴欢的电话打了过去……
接通后,一阵寒暄完毕,宁馨问:“姐,老爷子在家吗?”
那边有些杂乱后,听到郁晴欢说:“刚回来换衣服,一会儿还有个国宴要出席。”
宁馨默了一下到:“能让我跟老爷子说几句话吗?大姐。”
……
电话接通时,里面传来郁淮海威严的声音。
“什么事?”
宁馨心里一紧,连呼吸都有些痛。
“爸爸……我是宁馨……我想让您,找个理由,这两天让庭川不要来水城……”
“出了什么事情?”
郁淮海一听这个要求,就感觉不对劲。他这个小儿媳妇,年轻,又被郁庭川护得紧,正是需要特别照顾的时候,怎能要丈夫不到自己身边。
宁馨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这边的事情都告诉给了郁淮海,包括宁建国的死因。
“后天我爸爸遗体火化安放,如果郁庭川来了,肯定不会不过问这个事情。可是,如果他过问了,他的名誉,包括郁家的名誉就会受损。我,不想让这个事情发生……求您,庭川那样完美的人,怎能因我娘家而蒙羞……”
……
许久,郁淮海的声音,如暮鼓晨钟一般警醒着响起:“我当初与你约定的事情,你可记得?”
“记得。”
“既然你有自己的选择,我也就不多说什么。庭川我只能拦住一次,但后面的事情你自己要想好。如果有谁让郁家蒙羞,百年清誉染尘,不论是谁,都不配做我郁家的人。你家以前的事,不可能瞒得住一辈子,我有生之年不想看到郁家包括我的儿子孙子被人诟病。所以,你今天能这样坦白跟我说这个事情,说明你还有些懂进退,知道维护庭川的声誉。一个成功的商界领袖,是不能有一点儿负面的东西。”
“我知道。他对我很好,所以我不能害他!”宁馨很直白,也很懂事,到让郁淮海有些惊讶。
“行了,一会儿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来一趟BJ。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还有,你肚子里怀的是我郁家的子孙,你最好别打她们的主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郁淮海威严的语气铿锵有力。
宁馨深吸口气,缓缓说:“就算要与他划清界限,这两个孩子,也会好好的,您放心。”
“记住你答应的话。就这样了……”
电话卡擦挂断。
宁馨突然觉得自己脸上一片湿润,泪不知道何时已经爬上了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