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迪哈特被艾琳胁迫着坐下来后,两人展开了一场冈迪哈特完全占下风的谈话。
“看得出来,你很有野心,也很有能力,我想我们之间可以达成一个很好的交易。”
“什么交易?”
“你应该已经猜到我是一位黑魔法师。”
“是的,我也认为你胆子很大,居然敢在军中出现,就不怕遇到猎魔者吗?”
“当然怕,以我现在的能力,自然躲不过他们的惩罚之剑和净化圣符。”
“那你为何还要现身,赶紧离开这个国家不是你最好的选择吗?”
“对于我来讲,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最好的选择,我只会挑最有用的选择。”
“你所谓的交易是?”
“我可以助你成为一个战功显赫的将军,将来甚至可以成为帝国元帅进入帝国权力中枢。”
艾琳直接抛出了这个对于冈迪哈特来讲难以拒绝的诱惑。
“那我需要为你做什么?”
冈迪哈特忽然口干得很,很想喝口水。
“很简单,你等下就用你的剑把我杀了。”
“……”
“别担心,你的剑是无法带给我真正的死亡的,我只是配合你一下,免得以后别人总是怀疑你受了我的胁迫。”
“然后呢?”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把我用火油烧了。”
“……”
“最后把我的骨灰和这个可怜家伙的骨灰收集在一起。”
“你是打算修习什么更阴险歹毒的黑魔法吗?”
“不,我只想被葬进帝国的英雄陵园中去。”
“什么?!这恐怕不行!我虽然有着狂大的野心,想成为你方才说的那种人,但这是建立在帝国安全的基础之上的,如果帝国都不存在了,我如此拼搏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冈迪哈特隐隐猜到了什么,连连摇头。
“你是在担心我对帝国图谋不轨甚至是想颠覆它?”
“没错,我能从你身上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的怨念,是那种用整个帝国为你陪葬都无法消除的怨念……我对自己有这样的感觉都非常吃惊。”
冈迪哈特此刻倒很是坦诚。
“很好,这说明你不光聪明,还够理智,我见过很多像你这样野心勃勃的人,基本上都没有任何底线可言,而你却保有着自己的底线,虽然这个底线还是源自你自私的欲望,却让我免除了这最后的担忧。”
艾琳微微一笑。
若不是知道她是个可怕的黑魔法师,冈迪哈特几乎就要被这个微笑俘获了。
这样的女人,真的是人间尤(分隔一下好了)物啊!
“你究竟想干什么?能清楚地告诉我吗?”
“我只想从那里带走一个人,一个我愿意用余生去换取他复活的可怜的家伙。放心,我对你所谓的这个帝国并没有半点兴趣。”
“你爱他?”
“爱?呵呵,一个多么遥远而可恶的字眼,在我们黑魔法师的字典中,是不存在这个字的,人类那种脆弱而可笑的感情和欲望早随着黑暗魔法力的提升完全消失了,我现在甚至为自己居然理解这个字的含义感到羞耻和恶心,比起这个令人讨厌的字眼来,我更喜欢恨这个字,它干脆直接,痛快淋漓绝不拖泥带水,没错,我对他只有恨,强烈到就算他已经死亡了我也要把他复活过来再亲手活剐他的恨!”
冈迪哈特愕然,心里嘀咕:“这种爱而不得所激发出来的恨不还是爱的更深刻的体现吗?”
话自然不能直接这样讲出来。
但她这样一说,倒让他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因为没人会把阴谋设想到如此令人惊诧的地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帮你,毕竟杜尚统领是一定会葬进帝国的英雄陵园的,他具备这样的资格。”
“很好,既然你已经认同了这个交易,我当然不会亏待你。”
艾琳很是轻松的站了起来,把右手摊了开来,随着一团黑气漫起,一颗红色的小珠子就浮现在她的手掌心上。
冈迪哈特好奇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颗护体珠,对于我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我把它送给你,你把它吃下去,能保证你在往后的拼杀中只要脑袋没被砍掉就不会死,这会让你的将军之路走得更为坦荡,至于你要用什么方式去建立伟大的军功,就看你自己发挥了。”
冈迪哈特自然心花怒放,身为军人,如果有这样的东西护体,在战场上岂不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但理智却让他保持着清醒:“这恐怕不妥吧?猎魔者很容易就能嗅探到我身上因它所发出的魔法气息!”
艾琳摇头轻笑:“它并不是魔法之物,而是在我没有成为黑魔法师之前,曾经的主教大人赠与我的,也不是圣物,听说是来自遥远的精灵大陆,具有某种元素之力,能够对主体所遭受的伤害迅速治愈。”
冈迪哈特这才颤抖着伸出双手把这颗珍贵的护体珠接了过来。
当着艾琳的面就要一口吞下去,却犹自狐疑地停了下来:“这不会是毒药吗?”
艾琳俏眼一瞪:“怀疑的话就还给我,我又没强迫你吃!”
说完把手一摊,意思是你还给我咯!
冈迪哈特却双手死死地攥紧了它:“不,不,我现在就吃!”
果然,他张口嘴,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甩手就把珠子塞进了嘴里。
随着它落到舌头上,立马传来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特别是滑落进喉咙的那一刹那,他更是感觉到珠子上散发出一股热流,很是迅速地朝自己大腿上的伤口窜去。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冈迪哈特便已经感觉不到伤口上的半点疼痛了,只有一种微痒让他感觉有些酥麻不已。
显然伤口已经开始快速愈合,这神奇的效果自然让他惊喜得无以复加。
艾琳微笑道:“啊,我现在才想起,我忘记告诉你这颗珠子还有个副作用了。”
“……”
冈迪哈特凛然间便意识到自己着了她的道,一双眼睛发着怒不可遏的凶光。
“别那么凶嘛,也不是什么很糟糕的副作用啦,它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只是每个月你得自己把它弄出来晒晒太阳补充一下能量,否则失去效果不说,还会吞噬你身体里的能量,让你变得极度虚弱。”
“弄……弄出来?”冈迪哈特一脸懵:“它现在好像已经黏在了我的胃里……”
“当然了,你是吐不出来也拉不出来的,你得自己开刀把它掏出来。”
“我……”
冈迪哈特气的直想吐脏话,面对着艾琳那张俏脸却又实在说不出,只是气得差点闭过气去。
“放心了,它有治愈伤口的能力,你每个月只要忍受一次短暂的痛苦就可以了,以你的野心,这点痛苦应该是算不了什么的。”
冈迪哈特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
想着它当真有此神奇的能力,受这点苦算什么?
“那么看来我们的交易就此达成了?”
“嗯,在你动手之前,我还有句忠告要给你。”
“什么忠告?”
“要想成为一名万众敬仰的名帅,你现在就得开始打造个人声望了,少干点蠢事,要知道人心才是推动你朝颠覆迈进的最大动力,你个人能力再强也不过是必备的基础而已。”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忠告,我可以动手了吗?”
“嗯,在把我烧成灰之后,千万别起歹念想把我的骨灰撒得到处都是,以为那样就可以真正地消灭我摆脱我,那只会让我再次复活延迟一点时间而已,到那时,等待你的可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
艾琳似乎已经瞧透了他的内心,故而直接警告道。
冈迪哈特尴尬地点了点头:“我会遵守交易规则的,请你放心。”
“动手吧!朝我胸口刺就是了!”
艾琳张开双臂,微笑着昂起了头。
不像是赴死。
倒像是在准备奔赴一场美妙而浪漫的约会。
神态轻松,容光焕发,倒让冈迪哈特真有些不忍下手。
……
杜尚统领的死讯传到库洛城后,正趴在床上让医师治疗痔疮的庞森将军惊得臀(萧昜分隔专用)部猛一抽搐,然后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痛苦哀嚎。
良久才平息下来:“本将下令,即刻升冈迪哈特为统领,着令其统帅全军,务必尽快克清乱匪……”
……
冈迪哈特志得意满,这颗诱人的果实终于摆到了自己面前。
就看自己采取什么优雅的方式把它吃下去。
他继续采用了杜尚统领之前落定的方案,先建立起防线,把乱匪困守在山上。
在这个过程中,他格外对部下强调了不得扰民这一条。
并以最严厉最冰冷的口吻下了死令:“违者立斩!”
这让卢本等人宛如吃了臭虫般腻歪。
心想这小子自己一屁股屎都还没干,这刚成统帅就改头换面格外注重起名声来了?
这不显得很是滑稽吗?
到底是快速平定匪患重要还是扯这些几近无聊的玩意重要?
然而还真就是此一时彼一时。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卢本等几个纵队长心有不服,也没人敢当面挑战这位新统帅的权威。
冈迪哈特发布这样的严令,当然不是出于良心发现或是帝国军人应有的良好作风,而确实是如卢本等人所想,他在践行着艾琳的忠告,完全是为了打造自己的名声,慢慢塑造自己的形象。
他甚至放弃了征用卡森的火枪队。
让已经转过主意一心想巴结他的卡森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让这个新统帅对自己如此不待见。
大军很快撤出铁锤镇,浩浩荡荡地朝西边开拔。
大部分直接跨过铁马河朝西而去。
只有卢本带着三千人马沿着去农场的路朝杰恩的农场挺进。
卢本的防线是从杰恩的农场延展到两公里开外的一个小村子。
其中杰恩农场靠近的山岭地势较为平缓,其它地方都山势陡峭,荆棘丛生。
只有资深的猎户或挖药人才会从那样的地方上下山。
因此农场靠山这一段自然是进出山里的最佳出入口,是卢本负责防线中的重点之处。
出于那显得有些莫名奇妙的不得扰民的禁令,卢本在带着大军抵近农场栅栏时就下令让部下就地休息。
亲自带着两个手下骑马跨进了农场,准备登门拜访一下这个农场主,商讨一下借地驻扎事宜,以彰显军民鱼水之情。
一路上,他瞧着被打理得平平整整的土地,闻着那来自肥沃土地的泥土芬芳,那种久居库洛城所累积的憋闷感很快荡然无存,甚至幻想着等自己退伍之后与其继承家族那无聊的生意,还不如打理这样一个农场来得轻松惬意。
一些雇农正分散地头在给刚播下的种子浇水,个个都很勤快地忙碌着,甚至听见马蹄声都懒得观望(卢本的观察角度)。
刚发生的动乱似乎对这个农场没有造成半点的影响。
卢本很是感慨:“就算是被逼成乱匪,那些可怜的矿工们显然还有着善良的心啊!唉,可惜等待他们的始终只有死路一条!”
来到农场的主屋前,卢本跳下马,亲自敲响了那扇紧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