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及底线

在张氏和秋意千呼万唤之后,纳兰微泠才微微张开眼睛,迷茫的瞅了瞅眼前的人。她想起来,可是身体‘瘫软’的不能动弹。

“没事吧?可别吓坏祖母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纳兰微泠看着张氏那张情真意切的面孔,露出一面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我没事,只是今日忘了吃药,现在需要好好躺一会,再吃药就好了。”

张氏心知肚明纳兰微泠身体的病,也是第一次看她病发,心底惊慌可面上镇定的很。她直接对安妈妈吩咐:“去将侧室腾出来.....”

“继室夫人,姑娘需要回竹逸苑吃药,还得回去让沈大夫看看。沈大夫是一直帮姑娘看着病的。可怪就怪在沈大夫不喜欢随意走动,只得将姑娘送回去了。”秋意抢过张氏的话,一点敬意都没有:“而且,姑娘病发重来没有那么严重过,奴婢是担心姑娘的身子。”说着,又低泣起来。

秋意说的在理,堵的张氏没法反驳。她也不想将这个‘敌人的女儿’留下,污染了自己的苑子。所以,不舍得叮嘱自己的侍女好好照顾五姑娘,然后命人用自己的软轿送纳兰微泠回去。

回去之前,纳兰微泠还软弱的‘求’张氏让自己去采买,磨了好一会,张氏最终还是应下来,说采买的钱会让人送去,而且还会跟着她一起采买。

纳兰微泠非常赞同,所以回去的时候,一脸笑意盈盈。要不是脸色还苍白,谁还记得刚才她病发时的情景,想想真是令人心惊。

淑芳苑在纳兰微泠离去后,又恢复成如往常那般宁静。

沈从信的身影至某处飞下,就落在张氏和安妈妈刚才所站在的位置。

那张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的脸有些冷。他推了推挎在肩上的药箱,敲响淑芳苑的大门。

没一会门开了,一位侍女透过门缝打量了一会沈从信才询问是谁。他便报上自己的姓名,和来这里的目的。

随后被放行,进去了。

纳兰微泠这边早就回到竹逸苑,才刚躺下,纳兰康就风风火火的赶过来。那张铺满沧桑的脸一直紧皱着,即使听了她说了几遍自己没事,可他的担心还是放不下。

秋意也被询问了好几遍,说来说去都没有暴露纳兰微泠‘中风’的事,只说着了暑热有些头晕。

至于纳兰康,当然也没有提自己派去保护她的暗卫被别的黑衣人骗走的事。

而那些送纳兰微泠回来的侍女们已经被她遣回淑芳苑了,所以没有碰见纳兰康。

最后,好不容易劝走了纳兰康,纳兰微泠才不用再装‘病倒’。

下一刻,沈从信黑着脸回来。

他看了眼躺在软塌上,睁眼冥想的纳兰微泠,放下药箱,灌了几杯茶,忽而发起呆了。

时间,在她们的无声对歭中流逝的很快。

春霜回来了,秋意随在后面。

本来她们想问纳兰微泠是否要传膳,却看见沈从信那张本是玩世不恭的脸在此时变得如此黑沉,嚇得她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才决定待会再来问。

所有没有半刻的犹豫,她们走了出去,还很顺手的关上门。眺望了几遍竹逸苑主屋的守卫情况,才安心的下去等待被唤传膳。

“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沈从信语气淡然,与那张阴沉的脸不太相配。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气,不管如何生气,都舍不得责骂,甚至语气重一点都做不到。

纳兰微泠望着屋粱,清冷回应:“无碍。”

“你这样做目的何在?”

“我想要她怕我。”

沈从信愕然的看向纳兰微泠,从小到大,她从不会告诉自己她心底的想法,今日却没有半点犹豫的透漏个底朝天。

“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但是我做到了。”纳兰微泠回望沈从信,眼眸如一潭在幽暗中泛着冷芒的死水:“她也会以为我很天真,想要杀我的欲望也会更深一层。不过,不是现在。因为,她还是怕爷爷的。”

“怕老侯爷什么?他现在只是一位颐养天年的老人家,没有兵权没有势力,张氏还会贪念他什么?难道还妄想着什么爱情?拜托,两人都七老八十了,崽都一窝了。”

“你还能再俗一点吗?你说的这些都是眼睛能看到的表面现象,而我想要知道的是,藏在阴影里的一面。”

“难道你怀疑老侯爷身上还藏着兵或者,权?”

“不知道。”

“那就是你想多了。”

纳兰微泠从软塌上坐起,瞅着紧闭的门:“今日我去找张氏,就是想证明我心里的不确定。我以病发的方式试探出她很怕我出事,怕我出事与她有关。然后昨日我又在爷爷那里听说,她一直在毁梅园,还是在爷爷的眼皮底下。这两件事放在一起看,不是很矛盾吗?”

“还有老侯爷的腿病,那可是差点要了他的命。这就很明显啊!她想要名正言顺的拥有勇毅侯府,所以要保护好自己贤良淑德的盛名。那间她起名的‘淑芳苑’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她想要勇毅侯府是真的,恨爷爷也是真。若想爷爷死,我觉得不像她的作为,但也不是没可能,得查清楚。”纳兰微泠思量了片刻,说:“先撇除想要杀爷爷这件事。目前来说,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以前爷爷不知道我还活着,张氏也不知道。所以梅园成了爷爷唯一的念想,可那是‘死物’,不是活物。”

“梅园被毁,还不至于触动到爷爷的底线,所以张氏才敢如此疯狂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毁掉它。现在,我活生生的站在爷爷面前,是一个人,还是他最念、最爱的孙女,这当然要比那梅园更能触动到爷爷的底线。你说,如果你被一个自己一直都不喜欢的人触到了底线,那底线还是你最爱的人,你会怎样做?”

沈从信盯着纳兰微泠,那目光里深藏期盼,后者感觉到那道视线的炙热,却没半点动容,依旧如常的等待前者的回应。

“她怎样对待我最爱的人,我便怎样对待她。”沈从信轻如鸿毛的诉说,却重于泰山般的压住了纳兰微泠的心。

“是啊。”纳兰微泠垂下的眼帘轻轻颤了颤,淡淡笑着:“所以,我想知道她到底怕爷爷什么。”

沈从信眸里划过一道黯然,捋了捋心绪,才问:“那你接下来,还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