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瑧是被屋外的哭闹声吵醒的。她头部尖锐的疼痛让她半天都没能成功爬起来。
闭着眼缓了一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是哪里?就是她负责扶贫对口的最穷的村子,也没有这样低矮的黄泥墙茅草房!这是妥妥的危房啊,怎么可能存在的?
吁了口气,她撑着身下的床板坐起来。这一坐起来就发现不对劲,她好像不是她了!
身上的衣服是打着补丁的粗布,上衫下裙。虽然是最最普通的式样,可除开汉服同袍外,没有人会在日常这样穿的。
抬手揉了揉明显更加疼痛的额角,摸到被鲜血和泥水揉吧成一缕一缕的发丝,突如其来的混乱思维冲入她脑中,让她差点跌倒在地。
过了好一阵,她才真正的缓过气来,也知道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要怎么做的时候,门就被大力推开,一个背后背着幼儿的女人冲了进来,额头上的汗珠滚落,眼睛也是红通通的。
“三花儿,你怎么……”
二花还没出口的话被噎下,她看了看坐在床边的女孩子,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好。
“四花儿跟我说你不行了,我看你还成啊。”舒了口气,二花来到床边,抬着魏瑧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头侧的伤口,“还好,只破了皮肉,没伤到骨头。”
“行了,没事儿就出来,外面大姐都要跟人打起来了,你还坐得住!”二花想顺手拍她后脑,手微扬起,看到额头上的血迹,放下来的时候顺势捏了下她肩膀。
“这次过来你二姐夫让我带了些鸡蛋,等会儿我给你炖一个,就你的,四花儿和大宝都没有。”
二花麻利的把魏瑧拉起来,带着她出了门。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我妹还好好的呢,就要让她上山,怎么的,想活埋了她?我跟你们说,别以为我和大花儿出嫁了,家里就没人给他们撑腰,再来胡搅蛮缠,老娘抡死你们这些个兔崽子。”
二花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门边靠着的扫帚,一股脑儿的朝那几个半大小子打过去。
“你们屋里头的姐姐妹妹就别出事儿,不然老娘坐你们家门口嚎一天的丧,我看你们怎么办。”二花把人打出门,瞪了一眼温吞老实的大姐。
“大花儿你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打出去就行。都是些想吃绝户的,你给他们脸,他们还不乐意要呢。”
“魏二花,你说什么呢!”侧前方的院子里,冒了个头出来,是张大家的婆娘,“就是几个小孩子闹一闹,你也好意思跟他们计较。”
“我呸。”二花靠着门啐了一口,“你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耳朵?三花儿还好好的,你那个没屁.眼的儿子就敢来我家嚎着要把三花儿拖去埋了,说什么不吉利。我看他活着才是不吉利,成天逗猫惹狗,看人家小媳妇洗澡。这个孬种也就你把他当个宝。”
张大家的气得浑身发抖,虽然她儿子就是这么没品,可她也容不得别人挑明来说。但是再气,她也只能黑着脸骂,动手是不敢动手的。当年魏家当家的死了,魏二魏三想要上门占便宜,魏二花才九岁就敢拿着柴刀追着她叔伯砍。她一个外人,没必要跟这没爹没娘的泼辣货争个长短。
二花跟张大家的一顿叫骂后,摔门进了屋。
大花儿已经把魏瑧收拾好了,额头上的污血和泥渍没法洗,只能用湿帕子轻轻擦掉,再用温水把黏着的尘土抹去,之后就用买回来的药粉裹了布条给她缠上。
“二花,你跟我去灶屋做饭,让四花儿守着就行。大宝,你听话的陪着三姐四姐和小侄儿,等会儿给你炖蛋。”
到了灶房,大花儿麻利的生火做饭,等到火光燃起来了,她才幽幽的叹口气。
“二花,你说现在咋办?我们俩都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家里就留下他们仨,被欺负了都没处哭去。”大花儿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抹了把眼睛,往灶膛里塞了把柴。
“哭什么哭,日子再难还不得过。”二花把米煮上,从自己拎来的竹篮里取出肉和菜。
“我家那口子现在已经和他兄弟分家了,现在家里就我们俩自己做主,实在不行,让他们仨去我那里呆两年,等到三花儿满了十四就该说亲了,两个大的出了嫁,大宝也差不多可以立起来了。”
“那哪成。”大花横抹了一肘子,“就算分了家,也没有帮着抚养老婆娘家弟妹的事儿。”
“不然你说咋办?”二花把手里的帕子往盆里一砸,“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咋办?你是长媳,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跟我那口子分家出来虽然没有啥家产,努力一下让他们不饿肚子还是能的。”
大花儿没吭声了,她直觉不能这样,但是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只能沉默。
吃完饭,五姐弟坐在一个屋子里,气氛很沉重。
“刚我跟大姐商量了一下,要不你们跟我去我家吧。有我跟你们二姐夫在,至少不会让人欺负你们。”
魏瑧抬眸看了眼一脸纠结的大姐,再看看泼辣爽利抱着襁褓中小儿子的二姐,还有身边紧紧拽着她手的四妹和什么都不知道,懵懵懂懂依偎着四花儿的弟弟大宝。
“不,三姐的好意我知道,但是这样不可以。”
二花儿眉头一抬,眯眼看向这个一向傻乎乎的妹子。她其实已经打定主意了,说这话只是想要提前安抚一下四花和大宝,至于三花儿,她啥都不知道,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眼神都灵动了很多。
“二姐,你是出嫁女,没有道理把娘家弟妹接过去抚养。”
“那不是事儿,你二姐夫跟他家分家了,没人能说啥。”
“不,能的。”魏瑧沉着冷静的开口,“二姐夫有兄弟姐妹,就算要抚养,他也要一碗水端平,不然,二姐会被戳脊梁骨。”
魏瑧看了看抿着嘴的大姐,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个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