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楠在“青鸟”的练功房练习基本的舞蹈动作。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练功房异常安静,只有练习者腾跃落地时与木地板发出的轻微接触声。
在这个喧嚣的都市,这个点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歌厅酒肆、各种娱乐场所因为临近春节的原因而格外地热闹。寻欢作乐的人们借着各种由头、通过花样繁多的方式,释放体内的激情,通宵达旦。
然而有这么一个安静的所在,一个刚刚从繁琐的世俗生活里抽离出来的女孩,正努力地为自己的梦想而拼搏着。她不停地旋转、跳跃,对每一个动作的细节都严格要求,对相应的表情都认真揣摩,她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聚拢后沿着鬓角滑落到清瘦的脸颊、脖颈,再倏地钻入衣领……那里已经濡湿了一大片。
女孩是那么地专注,全部的心思聚焦在了雕琢舞蹈技艺上,以致于窗外走廊上有人出现、观看了半天,也没有察觉。
观者手机骤然响起,女孩惊骇地一震,循声抬眼望去,旋即莞尔一笑。
“对不起,我没有吓到你吧?”小邵抱歉地说。
“我才没你想得那么胆小!”邹楠去取外套披上,“你怎么又回来了?”
“呶,”小邵摇一摇手里的手机,自嘲地笑笑,“女朋友的电话追到朋友那了。”
“看来你平时不太老实嘛。”邹楠笑着看了对方一眼。
“像吗?”小邵故作惊讶,突然话锋一转,关切地问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开空调啊?”
邹楠下意识地看了眼角落里的柜机,解释:“我是来跳舞的,又不是来练瑜伽的,用不着。”
小邵会意,知道对方是个克己懂礼的人,对能无偿借用场地就已经感激不尽,断然不会再“得寸进尺”的。
“你开就是了,用不了几度电,你要是在我这着了凉、受了寒,我可担待不起,不说影响你训练,就是罗哥那里我也不好交待呀!”小邵一本正经地叮嘱,“下回一定开开!”
邹楠见对方如此诚恳,只得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感到一股温暖。
“王睿不来接你吗?”等邹楠换好衣服出来时,小邵问。
“他最近比较忙,再说我回去也就十分钟的路,没必要。”
“那是天气好的时候。”
“什么意思,现在下雨了吗?”邹楠反应过来,望向窗户,灯光明亮处能看见雨下得还不小,她拍了拍帆布挎包,“幸好我带了伞。”
“你练得真够专注的。”小邵感慨了一句。
“哪里,是你们的练功房隔音效果太好了。”
“我送你吧。”
“……不用麻烦。”
“你这话也太见外了吧,会没朋友的噢!”小邵抢白道。
“那……谢谢!”邹楠感激地说。
如果不是下雨,邹楠是不会让别人送的。邹楠这种从不愿麻烦别人的性格常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反感,在没有吃过苦头前,她永远也领悟不到它的害处。无论哪种性格,哪怕是善良、谦逊抑或温柔,一但过了头,就不是好事。
不过小邵并不是生性敏感、计较的人,所以他不介意,而且为了报答罗小飞的恩情,他挺乐意帮助这个孤芳自赏的善良女孩的。
“我觉得你那首‘春彩满布’的背景音乐选得不够有张力,全曲平稳几无波折起伏,而且音乐元素也太过单一,和你的舞蹈动作并不能完美契合……是不是能做一点改?”车子停在邹楠指定的路口后,小邵突然说道。
“是吗?”邹楠对这首姚会长临时挑选的伴曲还是很满意的,或者说并没有感觉哪里不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样,年后我给你找个高手,让他给你的舞蹈量身定做一首伴曲,包你满意!”见邹楠不置可否,小邵建议,“你可以比较一下再做决定嘛!”
邹楠盛情难却地点了点头。
“对了,我觉得作品的名称也得改,‘翠屏春韵’太老气横秋了,不如叫……‘翩跹’!”
“翩跹?”邹楠咀嚼着这个词,下了对方的车。
后来,在鸟山村的茶园里看见蝴蝶于翠绿的茶树上翩然起舞的时候,她脑子里首先冒出来的就是“翩跹”这个美妙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