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术语界定

2.1.1 “主观性”及相关术语

语言的主观性（subjectivity）指的是“自然语言结构及其常规表达为言语主体提供的表达自我及其态度与信念的方式”（Lyons,1982:102），是说话人的态度、信念、观点、情感和评价等的自我表达（Langacker, 1990; Lyons,1994; Traugott,1995; Wiebe et al.,2005）。国内学者沈家煊曾经对语言的主观性做出过比较深入的定义和描述。语言的主观性指的是“说话人在说出一段话的同时表明自己对这段话的立场、态度和情感，从而在话语中留下自我的印记”（沈家煊，2001:268）。

语言学家Lyons（1982、1994、1995）在语义范畴内讨论了语言的主观性，认为语言学家更应该关注“话语主观性”，即语言使用中的自我表达；Langacker（1985、1990、2002）从认知角度探究了语言的主观性，并将其纳入认知语法理论体系；Traugott（1989、1995）则以历时性视角，通过考察语义变化过程来研究语言的主观性。尽管这些语言学家对语言主观性的考察焦点各不相同，但他们都认为，语言的主观性和说话人密切相关，主观性就是说话人作为言语主体时留下的自我印记。主观性在言语中产生，是因为说话人的自我表露总离不开话语，从这个意义上说，语言的主观性就是话语的主观性（冯光武，2006）。

本书研究者将研究报纸新闻标题中的话语主观性及其表达方式。新闻标题是新闻语篇的一部分。新闻的叙述也离不开语言的表达。既然语言和言语中存在主观性，那么新闻叙事中也必定带有叙述者的主观性。新闻叙事的主观性指的是“在再现现实生活中真实发生的事件的过程中，叙述者在新闻事件中表现出来的立场、态度和情感，它是新闻叙述者无法跳出自身语言框架、认知模式而使叙事带上的不可磨灭的印记，是新闻叙事的基本特征”（李凌燕，2010:53）。也就是说，新闻叙述者在叙述新闻故事的过程中，自己的立场、态度和情感等主观特征会通过语言符号系统来体现。

基于以上对语言主观性、话语主观性以及新闻叙事主观性的理解，本研究对新闻标题的主观性进行定义，指的是新闻标题作者在制作新闻标题的过程中通过话语策略及语言表达而呈现出来的立场、态度和情感，是新闻标题作者在新闻标题中留下的自我印记。这种主观性是话语传递的特征，而非语言本体的属性，体现为新闻标题中的一些“主观性”特征（后详）。需要指出的是，正如在第一章中提到的，本研究主要关注带有明显主观语言、语用标记或特征的新闻标题，考察相关标题的主观性问题。

2.1.2 “身份”及相关术语

研究者将本研究中围绕“身份”的几个术语界定如下：

（1）“身份”的定义及分类。

“身份”概念和相关研究涉及哲学、社会学、社会心理学、语言学等诸多领域，对这一概念的定义和分类也是各不相同。下文将简单列举几种定义和分类方式。

Zimmerman（1998）提出了作为语境的身份的概念，认为身份是“谈话中的语境元素”“身份即语境”。该学者对身份进行了分类，包括：话语身份（discourse identity）、情景身份（situated identity）和转换型身份（transportable identity）。Tracy（2002）认为，身份是特定情景之前已经存在的个人稳定的特征，同时也是个体的，且具有社会分类性。她对身份进行了分类，包括：主要身份（master identity）、交互身份（interactional identity）、个人身份（personal identity）和关系身份（relational identity）。Bucholtz &Hall（2005:586）则采取了非常宽泛的定义，认为“身份是自我和他人的社会定位”。

随着语用学中对身份研究的关注和发展，“语用身份”（陈新仁，2013a、2013b、2013c、2014、2018）的概念被提出。借鉴这一概念，袁周敏、何自然（2015）认为，语用身份指的是用于当下交际的动态在线身份，是交际者社会身份的语用化，是交际者可以加以利用的语用资源。本研究将主要考察新闻标题中的主观性话语所建构的新闻标题作者的不同身份，这些身份可以被认为是新闻标题作者在当下新闻交际中的动态在线身份，是新闻标题作者可以利用的语用资源。因此，语用身份的概念为本研究带来了新的视角和扎实的理论基础。

（2）机构身份与个人身份。

以上对身份的定义和分类可以显示，对交际者身份的理解存在多种不同的视角，而本研究则主要关注新闻话语发出者，尤其是新闻标题作者的两种语用身份，即机构身份以及个人身份。

Van De Mieroop（2007:1121）曾经对特定机构会话中交际者的机构身份做出过定义，认为机构身份指的是“言者作为其所属机构中一员的社会定位”，是“他们所属机构的代言人”。新闻标题作者在制作新闻标题的过程中，本身就是新闻机构中的一名成员，新闻标题中的种种语言表达能够体现新闻标题作者的这种机构性质。因此，本研究将新闻标题作者的“机构身份”定义为：新闻标题作者在制作新闻标题时通过话语策略呈现的作为媒体成员的社会定位。

Simon（2004）的“身份的自我维度模式”认为身份是一个既具社会性又具认知性的范畴。该学者指出，社会个体的身份是其在社会互动过程中对不同自我维度的认知呈现。这些自我维度包括交际者的个体品质、身体特征、品味爱好及行为特征等多个方面。新闻报道者在其机构话语中也会强调或突显个人身份中的某些自我维度，因此，本研究将借鉴这种“身份的自我维度模式”，将新闻标题作者的“个人身份”定义为：新闻标题作者在新闻标题中通过话语策略呈现的自我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