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海浪,风铃,小提琴

林璟反应过来之后,脸微微发烫,似乎还没有人这么直白地夸过她好看,且不管陈昭是出于什么目的,冷不丁收到这样的夸奖,竟然让她有点窃喜的感觉,申寒会不会也觉得她好看呢?

即使陈昭声音压得很低,林璟还是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其他人在做什么。陈昭的两个坐一排的室友靠着背垫闭目养神,李栀和张聪聪一人一只耳机似乎被什么新综艺逗得乐不可支,而比较靠后的沈静怡已经靠着白轩的肩膀睡了过去。

林璟蓦然睁大了眼,她没看错吧,距离出发不过一个小时而已,他们两个竟然……

白轩察觉到了林璟诧异的目光,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似乎颇有暗示。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车子在高速上行驶,陈昭似乎毫无睡意,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的绿树蓝天出神,似乎在想什么事,只留给林璟一个充满年少忧郁的悲伤侧脸。

真是个带着憨气的少年,是因为幼稚的缘故吗?林璟闭上眼睛也开始了休息。

“醒醒,我们到海边喽!”

清脆的声音将整车昏昏欲睡的人惊醒,林璟揉了揉眼,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看到陈昭站在最前面,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副墨镜戴上,将司机用来消遣的报纸卷成话筒,一脸兴奋。

“各位旅客朋友大家好,我是本次旅行的导游陈昭,接下来,希望我们能够愉快地度过两天假期!兄弟姐妹们,冲!”说罢,他自己率先跳下了车。

其他人愣了一会儿,也起身下了车。

司机师傅打了个哈欠,已经放平了自己的座椅,将刚刚被陈昭卷成话筒的报纸铺平盖到了脸上。

等到所有人都下车,一时间鸦雀无声。这个季节并非旅游旺季,即使海景确实美丽壮阔,也鲜有人参观。硕大的太阳就挂在头顶,热辣的阳光炙烤着每个人裸露在外的肌肤,他们和烤肉几乎只差一撮孜然。

“啊——”

除林璟外,三个女生率先尖叫一声,哭喊着跑回车里。

“你出来没看天气预报的吗,这么热的天,会中暑的吧。”白轩指了指太阳,声音无力。

陈昭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神情略显尴尬:“啊,那咱们可以去不热的地方玩嘛,比如说海洋馆啊,饮品店啊……”

“班长!带我们去有空调的地方,求求了!”张聪聪扒着窗户一脸痛苦,其他人则在拼命往脸上、胳膊上抹防晒霜。

犹豫不决之际,陈昭看向了林璟。细密的汗珠顺着林璟的脸颊滑下脖颈,多了几分运动少女的味道。见陈昭看向自己,她只好开口:“我都可以,你安排就好。”

“唉!”另一个穿着黑色半袖的男生无奈一叹,“先去渔栈吧,也好换换衣服,一会儿再买条大裤衩,搞定。”

其他人包括司机师傅在内纷纷表示赞同,一行人再次上了车,浩浩荡荡地前往陈昭订好的渔栈。

这次倒是没让大家失望,整齐的白色小楼旁竖着“关家渔栈”的招牌,干净的小单间,通过房间的窗户可以看到远方的天海一色,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海边,待在空调房里看着外面的大太阳,让人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出门的想法。

李栀和张聪聪换下被汗浸湿的背心,疲惫不堪地往床上一倒。沈静怡则躲在角落偷摸摸摸地发着信息,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林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并不打算戳穿,这种事还是由当事人自己坦白比较好。

在渔栈一歇转眼就到了中午,热心的夫妻俩为几个大学生准备了满满一桌家常海鲜,大家吃得很是尽兴。然而,吃饱之后的行程成了问题。李栀和张聪聪要去附近的商场买沙滩裙、太阳帽方便拍照,沈静怡和白轩默契地表示自己有点中暑需要休息,陈昭的另外两个室友强烈表示想去游戏厅打电动。在陈昭开口之前,林璟率先决定去当地的旅行社找地接导游了解一下自己的专业。其他人自然对学习没什么兴趣,就连陈昭也只好悻悻地向游戏厅计划妥协。

林璟自然没那么热爱学习,但也不想留下来当沈静怡的电灯泡,在附近商店简单买了一顶帽子、一双人字拖后,她冒着热辣的太阳独自来到了海边。她对这片海始终很向往,因为它真的很漂亮,如果忽略太阳仔细地观察它,细白的砂砾,浅蓝色的海水,花纹繁复的精致小贝壳,巍峨的礁石和缓慢爬行的寄居蟹,都是很美好的事物。

以后如果真的成为导游,一定要带团来这个海边啊。

坐在沙滩上看着层层海浪,就像感受到了被冲走的时间,林璟拿出手机录了一段小视频原本想发给林降龙,划拉了一圈联系人列表却发给了申寒,顺便打了一行字:

喜欢海吗?

“呼……”按下发送键,她心里瞬间七上八下。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干吗,在带其他班的学生吗?这么热的天,也许他正躺在有空调的屋子里睡午觉,会吵醒他吗?

忐忑中,林璟放下手机,又开始对着眼前的海发呆。不一会儿,手机“叮”的一声响起,她连忙拿起来看,果然是申寒的回复,只有短短两个字:喜欢。

那一瞬间林璟觉得心里甜极了。她喜欢海,他也喜欢,他喜欢跆拳道,她也喜欢,他们的共同爱好算不算又多了一项?

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林璟再次鼓起勇气打了一行字:下次带你一起来怎么样?

申寒这次却久久没有回复,林璟有些失落,心情略微低沉。就在这时,一阵婉转悠扬的小提琴声传来,轻松的旋律、明快的节奏,令人仿佛置身希腊神话所处的海洋世界。

她好奇地起身循着音乐声走去,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发现了一袭白裙长发飘飘正闭着眼睛拉小提琴的少女。对方看上去跟她年纪相仿,浑身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出尘气质,跟城市里充满烟火气的年轻人截然不同。

林璟沉迷于这样的意境中,坐在不远处细细聆听。那白裙少女也发现了她,在弹奏完一首曲子后,将小提琴从肩膀上放下,冲她一笑:“那里很热的,过来这里坐啊!”

一番交谈后,林璟得知对方叫关梓妤,正是他们所住的关家渔栈夫妻的女儿,自小便在澈城长大。渔村少女终日与海洋相伴,出落得清纯通透,加上对音乐格外喜爱,便找了城里的老师学了小提琴,那一袭白裙不知道让多少偶然经过的游客魂牵梦萦。

在得知林璟跟同学来游玩后,关梓妤也表现得十分热情,拉着她的手十分好奇:“那么,你的同学们呢?”

“他们……不知道,可能去海洋馆了,或者去旅行社学点东西。”林璟面带微笑道。事实是,此刻有一对情侣正在卿卿我我,两个女学生在商场大肆采购,三个男学生在游戏厅大呼小叫,要她在关梓妤这样美好的女孩子面前说出真相,她做不到。

“哦,你们以后会是导游吗?那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吧?”关梓妤抱着小提琴,笑得明媚动人。

林璟点头:“一定会的。”

关梓妤看着远方的海平面,神情突然有些忧郁:“这里的风景很美,有时候我自私地不想它被开发商、游客发现,希望它只属于我。但如果旅游发展不起来,附近的几个渔村都很穷,家里的小孩甚至上不起学,村里水性很好的渔民伯伯都迫于生计跑去大城市打工了……”

关梓妤的声音有些哽咽,林璟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个问题太过现实,她无力干涉,也无力改变,能说出口的,只有薄弱的安慰。

“我回去后,会跟同学们好好宣传一下这里的。”

“真的吗?”关梓妤抹了下眼睛,恢复了笑脸,“谢谢你,林璟。”

天色不早,林璟的海边独行之旅算是有些收获,认识了拉小提琴的白裙仙女关梓妤,还了解了澈城渔村的一些情况。在返回渔栈的路上,她思考着关梓妤的话,突然觉得一个好的导游是可以成为拯救一个地方的大英雄的。

手机响起,原本以为是陈昭或者张聪聪问她去了哪儿,申寒的名字却映入眼帘,他回了两个字:好啊。

林璟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给他发了些什么。他回得晚,却不迟,无论再等多久,只要看到这两个字,就像刚刚的小提琴独奏一样,都能在她心里平静的海面上掀起层层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