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醋冰草

天有五星,曰维纳斯,曰朱庇特,曰墨丘利,曰马耳斯,曰萨图恩,其实也就是金木水火土啦!

我一直觉得中国简直是五进制的,什么都可以和“五”沾上边,眼耳鼻舌口谓之五官;心肝脾肺肾谓之五脏;喜怒忧悲恐,谓之五情,我很奇怪,为什么不是喜怒哀乐愁?

至于说到吃,五味是甜酸苦辣咸,今天咱来说“酸”。

“酸”,“酉”字旁,酉最早是盛酒的容器,后来引申为酒的意思。“酸”的另一边是“夋”,我们都知道一个词叫做“逡巡”,里面也有这个字,是来回走的意思。“夋”就是走,你想,酒如果走味了,那是啥味道?就是“酸”呀!

酒变了味道,就是酸,就是现在所说的“醋”。“醋”这个字,最早就写作“酸”。

还有一个词,叫做“酬酢”,一个很开心的词,主人敬客人酒叫“酬”,客人回敬主人叫“酢”,两个人敬来敬去,就叫“酬酢”,多开心呀。后来,这个词用于朋友间的酒食交往,越发地开心了。

“酢”,是“醋”的古字,也就是说在过去没有“醋”这个字,只有“酢”,至少直到日本人到中国来偷汉字的时候,我们就是用“酢”来称呼“酸”的,以至于直到现在日本都没有“醋”,只有“酢”,我们说的“黑醋”,日本人就叫“黑酢”。

黑酢,据说日本的最好,因为别的地方产的,叫black vinegar,叫黑醋,而到了意大利,又改名aceto balsamico了。

意大利黑醋,是用葡萄做的,就像做酒一样,要花很多时间,至少也要窖藏十二年,才会具有浓郁的风味,意大利菜的著名调料油醋汁,就是用的这种醋。问题是,这种醋很贵,要花好多好多的钱。

今天说一道便宜点的菜——油醋冰草,我们不用贵得要死的意大利醋,我们自己来调一个。

山西产醋,因为那里水质硬,人们常年喝醋来溶解水中的碳酸钙,那是北方的醋;镇江也产醋,黑黑咸咸的,也是北方的醋;四川保宁也产醋,依然是北方的酿法,北方的酿法是不透明的;福建永春算是南方的酿法,照理是透明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成品却是黑的。

这是中国的四大名醋,上海人却从来不吃,上海人喜欢自己的米醋。上海米醋是透明的,淡黄色的,有淡淡的香气,优雅不霸道。上海人吃鱼吃虾吃蟹吃春卷吃小笼,蘸的都是这种醋,只有吃炸猪排要蘸辣酱油。上海米醋,有足够的酸度,可以解腥去腻,过去上海和苏州吃的都是这种醋,只是现在两地外来人口暴增,如今就连专门食蟹的店也有拿北醋凑合的情形发生。

我们再来说冰草,这是近年引进的“洋蔬菜”,长得和蓬蒿极其相似,只是叶片要肥厚得多,就像“肿”了的蓬蒿。这种菜,叶片和茎秆上像是沾满了露珠,用手一摸,才知道这些露珠是长在其上的,据说科学的叫法是“泡状细胞”。

冰草的学名叫做“冰叶日中花”,据说是从非洲引进的,据说可以在盐碱地生长,据说可以无土栽培。

冰草相当干净,一点泥土都没有,我一直怀疑就是无土栽培的。新鲜的冰草是翠绿色的,一眼看去,就是水灵灵的,废话,上面“看上去”全是水,当然是水灵灵的。冰草很是娇嫩,稍不新鲜,就会从叶片的边缘开始变深,直到整片叶子都是深绿的,所以挑选的时候,要留心注意边缘的颜色,特别是买了不马上吃的时候。另外,冰草的秆子比叶子好吃,要挑叶秆粗壮叶子少的买。

冰草买来,用净水冲洗即可,我甚至怀疑不用洗都能直接吃。冰草很蓬松,装盆也方便,互相堆栈在一起就可以了。如果有的叶片太大,就一撕为二为三,反正要保证一口可以塞进嘴中,如果要咬开而食,就没劲了。女孩子嘴小,要考虑到。

油醋汁还没做呢,我们来个中国版的。

听我说,取只小碗,放半调羹糖,倒入两三调羹的开水,把糖化开,放一调羹生抽,然后是等量的米醋。

起一个油锅,一点点油即可,烧热后关火,撒入事先切好的姜末和蒜末,油锅哧哧乱响,而后安静。

用滤网滤出清油,倒入调好的料中,搅拌均匀,洒在冰草上即可。冰草吃口极其爽脆,并没有相似的东西,是一次很好玩的体验。

醋,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醯”,很好玩的一个字,念作“西”;还有一个词,大家看到的时候要知道,也是醋,叫做“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