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巳时,小宛按照约定时间到了吴府,吴素媛已经事先交代好门口守卫,她下了马车后简单的介绍了身份,就有专门的丫鬟走上前来:“夫人好,小姐吩咐了,由奴婢领您前去见她。”
这名丫鬟,小宛之前见过,吴素媛曾到梅香阁治疗脸伤时,身边跟着的就是她,好像叫荷花来着,她此时恭敬的看着小宛,等着小宛回话。
小宛点点头,应声道:“有劳了!”随后,带着春条和翠竹踏入院内。
“夫人哪里话,能为夫人领路,荷花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家小姐跟夫人关系要好,知道夫人今个要过来,兴奋的紧,一早就差遣了奴婢在门口侯着呢。”荷花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蛋,眼睛不大,她一边领路,一边扭过头来跟小宛搭话,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小细缝,可爱的很,是个讨喜的丫鬟。
说来,此次外出还真是费了些周折的,小宛昨个临睡前让翠竹去请示了姚管家,原本想着会跟之前一样,简单的打个招呼就是。
没想到,翠竹回来后,姚管家也跟着来到了梅香阁,说最近一段时日,情况特殊,望小宛缓上一缓,过些时日再出别院,反正大致意思就是不希望她出去。
可不出别院,怎么赴约,怎么帮程晋琰打听消息,怎么实施她对付单宛枝的计划?
所以,这别院,她出定了。
不过,通过此事,小宛也认清了,这姚管家啊,就是一笑面虎,面对你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很和善,很好说话,但实则,是个面软心刚的,一切以程晋琰马首是瞻,王爷交代的事儿,任凭你磨破嘴皮都不行。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也不是在摆什么大总管的架子,他也不会跟小宛硬碰硬,宛如一只千年老狐狸,圆滑的很。
哪怕她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他还在那,面不改色的劝解她消消气。
消气?怎么消?
最后实在没法,她只能搬出程晋琰,说是要为程晋琰办些事情,姚管家这才松了口。
不过,经过这一事,小宛冷静下来后,才惊觉近些日子别院的异常之处,其他地方她不清楚,就梅香阁而言,好似巡逻的护卫比之前时间密集很多,人数上也有所增加,严阵以待的架势,让别院增添了一种紧张的氛围。
难道……
有些事,一旦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后,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未来几天他会很忙,让她好好在梅香阁待着。”
“喜旺楼的生意有姚管家照看着,她不用担心。”
“夏日里天气是热了些,但也不要过于贪凉”
这些曾经程晋琰说过的话,像电影般一一闪过小宛眼前。
虽然那时她还嘲笑说这些话听着像临别赠言,但现在想来,也许真的是临别赠言。
但矛盾的是,程晋琰说完这些临别赠言后,并没离开别院呀,而是整日里呆在了钟正阁。
不对,钟正阁离梅香阁再远,它们到底还是在一个别院里,又能远到哪去,实在不放心了,抽空过来看一眼儿还是能做到的,根本不需要什么劳什子的临别赠言和放心不下。
可到底问题出在哪?
昨夜姚管家走后,小宛一夜未眠,翻来覆去的找突破口,终于临近辰时才浅浅的小眯了一眼儿,似睡非睡,恍恍惚惚间,一股甜腻的香气随着微风钻入她的鼻尖,“阿嚏”一个大大的喷嚏响起,瞌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睡不着,索性不再睡了,她随手拿过床榻上的外衣披在身上,掀开薄被试图下床,一只脚刚踩在地上,小宛就看到了离床头不远的梳妆台上的那瓶插花。
小宛皱了皱眉头,她只记得昨个顺子过来时,她随手将这瓶刚插好的花递给了春条,原来春条竟把她放在梳妆台上了。
怪不得她会被花香刺激的打喷嚏,这实在离床太近了。花香虽好闻,但长期闻了会对人的中枢神经造成一定的刺激,不宜放在床头,甚至是室内。
以往的那些插花虽然也会放在屋内,但毕竟是夏季,外室四面的窗户也都敞着,倒也没什么,只是春条这次将插花放的太过靠近床头了,这才引起了小宛不适。
不过,这也怪不得春条,春条并不知道这些讲究。
好巧不巧,此时梳妆台的花儿又散发着阵阵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清晰可闻。
香味儿?
小宛霎时瞳孔收缩,大脑的某根弦儿被猛的触动,她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香气,问题就出在香气上。
上次,她去钟正阁被“程晋琰”冷遇,一时太过伤心委屈,竟失了理智,枉她还一向自诩鼻子通灵,没有她辨别不出的味道。
现在再仔细回想,当时的“程晋琰”身上并没有檀香味儿。
檀香是檀木制成的香,由于原材料非常稀缺,只在贵族王公大臣府上才流行,有些主子衣物也会熏上檀香,跟现代在衣服上喷洒香水一个道理,而在这里,檀香也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程晋琰身上的檀香味儿其实很淡,一般人可能闻不到,但小宛不同,两人朝夕相处的,再加上小宛鼻子又灵,一闻一个准。
除了檀香味儿,其实,程晋琰身上还有仙人香的味道儿,想到这,小宛不自觉的羞红了脸儿。
自从来到古代,她根本没用过这里的胭脂水粉,每日里被仙人香喂着身子,外敷内服,从未间断过,仙人香的暗香味道已经深入骨髓。
那厮整夜里与她交颈相卧,时间长了,可不也沾染了她身上的香味儿。
而上次钟正阁里的“程晋琰”身上根本没有檀香和仙人香的味道。
是不是说明……小宛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此“程晋琰”非彼“程晋琰”。
如果是真的,那之前的反常,就解释通了。
一切的一切,抽丝剥茧般浮出水面,现在来看,“程晋琰”当初眼神对她的躲闪,不是不耐,而是害怕,害怕一旦两人对视,假的程晋琰会露出马脚。
这么一想,小宛几天来一直压在心头的阴霾,一瞬间烟消云散。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担心,想来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儿,才迫使程晋琰使出金蝉脱壳之计。
那么真正的程晋琰到底去哪了?有没有危险?还有他使出金蝉脱壳之计又是要避开谁?
真相解开后,一个个的疑问又像巨浪般涌向小宛,迫使她刚舒展来的心绪,又被担忧取代。
这么说来,程晋琰那日随口一提的想在吴素媛婚事上做些文章,不知跟他现在遇到的棘手事儿是不是有牵连?
想到此处后,小宛再也坐不住了,睁着双眼熬到天亮,终于等到食早膳,早膳过后,连忙催着姚管家上路。
不错,姚管家最终还是不放心,亲自驾马车送她们来到吴县令府上。
这是小宛第二次来吴府了,从府门口至吴素媛闺阁的道路,她有些印象,只记得似乎要穿过一个连廊,过了连廊再跨过两个圆形拱门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