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缓慢的转过身子,望着阴着脸的程晋琰,很没出息的咽了个口水,舌头打卷:“王王王王爷,怎怎怎怎就又回来了?”
程晋琰:“哼!幸好本王回来了,否则还不知道宛宛竟是个阳奉阴违!”
小宛心里打着突突,扯着面皮子,露出个尴尬的不能再尴尬的笑容:“那个,王爷哈,你听宛宛解释,就是……那个……怎么说呢……”
完犊子,事发突然,越着急,脑中越是浆糊一片,红唇张张合合,愣是没扯出个合理的解释。
程晋琰满面冰霜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虽不发一言,但浑身散发的气势,以及慑人的目光,让小宛如芒刺背。
小宛头越耷拉越低,如果此刻有个地洞,她一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事已至此,越描越黑,索性听天由命,彻底放弃,鹌鹑似的缩成一团,不描了。
“呵!呵!呵!”连发出三声讽刺的笑声后,程晋琰终于发飙了,咬牙切齿道:“说呀,单宛宛,本王还等着你的解释呢!不是说要解释吗?怎么不解释了?是不是没什么要解释的!嗯!说呀!”
特别是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猛地提高声线。
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小宛身子猛地一哆嗦,一时没收住,“哇……”的哭了出来,梨花带雨,包屈的指控道:“唔唔唔……你凶我,你竟然凶我,唔唔唔……你不爱我了……果然得到了我的身,就不爱我的人了……你不爱我了……”
程晋琰:“……”脸彻底黑了,眼角直抽抽,望着颠倒黑白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做错事儿的是她,现在反而好似受了天大委屈。
素日里明亮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豆大的泪珠子穿成串的往下掉,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到伤心处甚至还打起了哭嗝。
什么凶她了,什么不爱她了,这都哪跟哪?
他要真对她凶,就不是这么个凶法了,严艽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死也扒层皮,哪还可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还说什么不爱她?身为女子,张口闭口爱不爱的,怎可如此不矜持。
明明该气愤不已的,如果换成他人,他早就甩袖而去,但,此刻胸腔中积攒的火气愣是被眼前的小哭包弄得不上不下。
没好气的质问道:“你哭什么?本王怎就不……心悦……你了!”爱啥的,他一个堂堂王爷,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你就不爱我了,你凶我!我又不是你的属下,你干嘛凶我?”
“你……”
“好了好了,本王不凶你了!”
“真的?”
“你再不过来,就是假的了?”
“王爷,你真好!”
“……”
话说,一直到了钟正阁,程晋琰手握着公文,怎么也看不进去,才后知后觉,怎么就着了那小狐狸的道了。
想他一向以心机深不可测、冷面阎王自居,怎么小狐狸红唇儿一噘,眼泪一流,就妥协了,也太没底线了。
程晋琰心中火气到底还没发出去,心气不顺,狠狠将公文摔在桌上,离开钟正阁,脚步一转朝舒芳阁方向走去,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一炷香后,舒芳阁里跪倒一片。
柳侍妾打头跪在前头,低声啜泣:“王爷,你要相信妾身,真的不是妾身所为。”说完,意有所指的用眼神瞥了一眼言嬷嬷跪的方向,其中意味,不言而名。
“奥,是吗?”程晋琰宛如俯视蝼蚁般斜看地上的柳侍妾一眼,勾起唇角,讽笑一声。
同样是在他面前哭泣,小哭包哭的让他心慌意乱,而柳侍妾,却勾不起他心中丝毫波澜,有了这个认知后,他惆怅万千,不过此种思绪也就转瞬即逝。
再转眸,似笑非笑的瞥向另一侧跪着的言嬷嬷,“言嬷嬷,可有什么要说的?”那通身的迫人气势让人瑟瑟发抖。
被点名的言嬷嬷双腿打颤,暗啐了一口,早就在心里将柳侍妾骂了千百遍,自作聪明的蠢蛋,昨夜里竟然瞒着她在回春丸里多放了一味催情药,如今东窗事发,居然想把脏水泼在她身上,如此卸磨杀驴之事,居然也能做的出,心思不是一般歹毒。
想把她老婆子拖下水,想的美。
“王爷,嬷嬷自从上次被打了30大板,身子骨到现在还未好利索,所以这段时日,一直在老奴的小院中调养,外头发生何事,老奴一概不知。”
“噢……好!很好!”程晋琰上一刻脸上还铺着阴邪的笑意,好像谈论今天天气不错般点头,下一刻,脸色一阴,厉声道。“严艽!”
“是!”
接着,被五花大绑的杏枝和另一圆脸丫鬟被人从门外猛推进来,跌落在众人面前。
柳侍妾、言嬷嬷皆瞪大眼睛,齐声喊道:“青禾/杏枝!”
青禾、杏枝目光分别投向各自主子,无外乎的发出求救声。
程晋琰明知故问:“怎么,柳侍妾和言嬷嬷认识这两人?”
……
梅香阁里,小宛窝在卧榻上,想到晨时那幕,颇有劫后余生之感,但莫名的又有些雀跃。
原来她的眼泪竟如此有用,总算找到了对付程晋琰的法子,哼,以后看他还凶她不,再凶她,她还哭给他看。
小宛不傻,眼泪只有对珍视自己的人才有用,回想着程晋琰濒临怒火的边缘却被她的泪水打的措手不及,生生压下的无奈样儿。
嘿嘿!石榴唇瓣不知何时咧开,傻笑起来。
这会儿近身当值的是翠竹,翠竹看着夫人这幅模样,总算放下心来。
昨夜里是她守夜,今个一早就与春条交了值,谁都知道,守夜过后,定是困乏的很,翠竹回到丫鬟房,刚将外衣脱下,躺在床上准备补眠,还未合眼呢,春条就脸色苍白的跑了过来,张口就说大事不好,话语颠三倒四,总也说不囫囵。
她只能在只字片语中,捋出个头绪。
原来,今早王爷从梅香阁出去后,正直膳食房那边将夫人调理身子的汤药端了过来,按照以前的习惯,定是夫人偷偷倒掉,留下她或者春条在外把风。
一直以来都好好的,从来都没有出过纰漏。
偏偏这次,已经走掉的王爷不知为何突然返回,杀了个春条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王爷的脚步已经踏入梅香阁屋内,所以……将夫人倒掉汤药的行径抓了个正着。
这还了得?翠竹也是被吓得心头一阵慌乱,哪里还顾得上补眠,重新披起刚脱下的衣物,和春条一起再次赶到梅香阁门口,王爷在屋里头,她们两人只能在门口干着急,时不时的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里头动静。
这一听不要紧,夫人居然哭了,哭的还特别惨。
翠竹和春条对看一眼儿,两人眼底都浮现了担忧和害怕。
不过,一眼看出,春条是担忧居多。
而她却是两者并存,不分伯仲,毕竟跟随夫人时间不多,夫人又是那么好一个人,对待下人总是和颜悦色,打成一片,她一想到夫人很可能会被王爷责罚,甚至是因此事儿失宠,就自责不已,自责当初为什么没有意志坚定的劝说夫人,如今酿成大祸,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另一面,她又害怕,因着春条是夫人从单府带来的人,对别院的规矩了解不深,或者说了解但并未切身感受过,所以并不知道是何等的残酷。可她不同,想到之前因犯错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滋味,现在骨头缝儿里还泛着疼痛。夫人这事儿,她作为从犯,不用想,等待她和春条的绝对会是新的一场酷刑。
后来,等王爷再次踏出梅香阁,她和春条立马跑进屋里打探情况,谁知,得到的答案竟是,夫人云淡风轻的来了句“无事了”。
无事了?怎么可能?欺瞒王爷怎么着也是大罪呢!会不会是夫人为了安抚她们才这么说的?
在她和春条在外惴惴不安半日后,这事儿,竟真的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
这会看着夫人斜支着玲珑有致的身子,面若桃花、眼若春水、妩媚含羞的盯着窗外发愣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王爷当真是将夫人宠上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