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约半柱香时间,轿子再次停下,李管家示意春条把小姐扶下轿。

小宛双脚落地,重心跟着归位,抬轿的人累,坐轿的人也不轻松,别人不知道啥样,反正她是没这个福分,一路上轿子晃晃悠悠,肠子都快被颠出来了。

毕竟坐了一路,她身上衣物难免起褶皱,春条很有眼色的帮着整理一番。

她和春条站在后头,前头的李管家负责和对面的老妇人接应。

到底是八面玲珑的人,李管家早就换了一幅面孔,对着那位老妇人深深作了一揖,舔着脸露着巴结的笑容,连老脸上的褶子都挤了出来:“嬷嬷好,单府三小姐单宛宛老奴已送到,还望你家老爷信守承诺。”

老妇人也挺能摆谱,并不热络,掀起眼皮,扯了扯嘴角,虚回一礼:“李管家客气了,老婆子承不起您行这么大的礼。至于您说的承诺不承诺的,老婆子不知事情缘由,只负责接应,无法给你作出保证,望李总管谅解。”

“这……”不能保证?!李管家可是带着单老爷吩咐的任务来的,没个结果,让他怎么回去交差?

他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三小姐,人已经送到,现在对方又说这话,是何意?眼前嬷嬷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无法分辨!

李管家眼见的犹豫了,举棋不定,他看看小宛,又看看那位嬷嬷。斟酌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把小宛留下。人是吴县令让送来的,也许吴县令已经跟贵人打过招呼吧,他目前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再没心情待下去了,李管家匆忙离开,急着回去复命。

抬轿的轿夫当然也跟着走了,直到此刻,小宛和春条只得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不害怕是假的,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乱,可目前的境遇害怕有用吗?显然没用,那还不如硬着头皮上!对,上!

刚才李管家对老嬷嬷的态度,倒是提醒了小宛,对方在这府中地位应该不低,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儿难缠,这话搁在这深宅大院也同样适应,闭上眼睛,在心里给自个默默打气,再睁眼,小宛眼底染着笑意,对嬷嬷盈盈一拜:“小女子单宛宛初到府上,还望嬷嬷多加提点。”

对面这位嬷嬷吧,其实也就40来岁的样子,眼角处有些许皱纹,脑袋后面梳着一丝不苟的妇人发髻,上身是一件带有暗纹的灰色绸缎偏扣对襟衫衣,长度一直到腿弯儿,下面着一件同色系净面料裤子,身材微胖,但又不失干练,浑身散发着见惯大场面的沉稳气息。

这位嬷嬷也虚虚回了小宛一礼,眼神夹杂着那么几份倨傲、恭敬之意全无,疏离客气道:“宛宛姑娘,老婆子是负责后院主子起居的郑嬷嬷,刚才姚管家交代过了,您的住处在梅香阁,等会翠竹会领你过去。”说完这话,嬷嬷停顿了一下,侧过身子向小宛指了指她身后跟着的一位小姑娘,“这就是翠竹,以后翠竹就跟着您了,吃穿用度方面有什么需要可以差翠竹来报。”

被点名的叫翠竹的小姑娘立马跪地,朝着小宛行了个大大的跪礼:“翠竹给夫人请安!”

好家伙,这是认主礼?!小宛表示不懂,但也不能一直让人小姑娘老这么跪着,她连忙上前拉住翠竹的身体向上:

“安安安!咱们都安!都安!赶紧起来吧……”

把翠竹拉起来后,小宛琢磨着郑嬷嬷是负责衣食住行的,人生在世,劳碌一辈子,无非也就是为了这四样事儿来回折腾,要这么说,郑嬷嬷的权力确实够大。

所谓识时务为俊杰,不管以后咋样,先巴结了再说,小宛赶紧呲着小白牙,低眉顺眼的再次行礼:“多谢郑嬷嬷!”

小宛的小意逢迎,郑嬷嬷当然看在眼里,但并未回应,仍肃着脸交代:“夫人来到这里伺候主子,从今往后也算是府上半个主子,夫人初来,对府上还不熟悉,平时没事可以到百花园转转,至于其他地方,谨慎走动。”

“还有夫人带来的这位小姑娘,以后还跟翠竹一起服侍夫人,但既然来到了新地方,新规矩就要学起来,这几天老婆子先带走了。”

前面那些话倒没啥,后面这些话,小宛一听急了,正好此时春条也是一脸慌张的拉住她的手,她知道春条也不想跟她分开。

再转头满眼希冀的看着郑嬷嬷:“嬷嬷,我跟春条从小到大从未分开过,你看?”希望对方能改变注意。

谁知,郑嬷嬷态度坚如磐石,一点不为所动:“夫人,让小姑娘学规矩是为了她好,如果以后她因未学规矩而触犯了家规,届时丢了小命,夫人会更加伤心的?”

“这……”

“再说,不但这位小姑娘要学规矩,连夫人您也是逃不过的。”

啊?!她也要学?小宛错愕,娘滴,果然是虎穴!

好吧,短暂交锋,小宛完败,被KO的连渣渣都不剩,最后只能灰败的跟着翠竹到新的住处,而春条则跟着郑嬷嬷朝着相反方向离去。

春条名义上是小宛的丫头,但小宛早就把她当成了闺蜜,也是她来到古代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她甚至对春条都产生了精神依赖。如今,两人头次分开,小宛心里像空缺了一块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另一边的郑嬷嬷边走边寻思起来:没想到小小歧坪县竟有这样的美人,单府三小姐果然是个妙人儿,一幅魅惑人心的好皮子,瞧方才行礼时挺胸撅臀、翘首弄姿的骚媚样,一看就是个专勾人心的狐狸精。

要是小宛知道郑嬷嬷已经把她划为狐媚子行列,她估计会在心里咆哮:本小姐天生丽质、身材凹凸有致有错吗?去它的外室,老娘被逼的,被逼的,懂?!

……

郑嬷嬷口中的梅香阁并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

在翠竹的指引下,小宛环顾四周,梅香阁其实就是个带小院的阁楼,古代大户人家流行的院中院,跟现代独家小院类似,院子不大,胜在精巧雅致,花草树木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过的,顺着中间的小径直走就是梅香阁正屋房门。

从丑时出发到现在,小宛已经适应黑暗光线,猛地推开房门,屋内灯火实在耀眼,刺目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