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不知为何，漫天飘舞起鹅毛大雪。
三月春日正浓，竟也会下雪呀。
江小白活了几千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三月的雪。
“想必桃花也快开了。”吕及第并没有因三月飘雪，而感到多么意外。
“稷下学宫也种桃花？”
吕及第点了点头：“十年未开了。”
江小白不知何意，只是嗯了一声。
“今天不练剑了，花开不等人，莫辜负了这般美景。”
吕及第拍了拍江小白露娜的肩膀，笑着踏雪离开。
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整齐的脚印，直至山的尽头。
露娜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尖，有意无意看向江小白。
江小白故意视而不见。
“小气鬼。”露娜打着阿嚏说道。
“我就这一身长袍，怀里倒是挺暖和，你敢进来吗！”江小白笑道。
露娜友善一笑，毫不迟疑像只黏人的小猫，扑到了他怀里，死活不松手。
江小白得逞一笑。
果然很暖和。
雪地上又多了一排男人脚印。
果如吕及第所言，稷下学宫大小文武峰，凡桃树种下之地，伴着春雪飘舞，满树桃花盛开。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有凤来仪阁。
露娜早就丢下江小白，抱着小猫狗，在一处桃树下，欢快地堆起雪人。
幼稚。
江小白转身正要离去，忽然脖间传来一阵冰凉，顺手一摸，一个雪球。
桃树下，露娜背着双手，抬头望天，好像一切与她无关。
这个女人，怕不是傻子吧。
江小白装作毫不知情，继续向前走去。
后脑勺雪球就一直没断过。
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江小白挽起了袖子，搓起了雪球。
漫天雪地中，二人追逐着，少女笑声叫声不断……
春雪桃花之时，也是个酿酒的好时节。
王芷兰一般会分别收集春日的雪水，以及桃花，酿造初春的第一壶酒。
可自从徐子衿兵解归西之后，稷下学宫的桃花再无绽开一说。
说起来她酿酒的手艺，还是从一个漂亮姐姐那学来的。
今日，王芷兰收集了春雪桃花，又托新来的江诚做了些桃花糕，特意带着三样东西，来到了稷下学宫最僻静的湖边小阁。
找了三四圈，并无人影。
“小三姐，这里没人。”江信腼腆低着头，不敢去瞧那朵出水芙蓉。
“挺俊的大小伙子，干嘛一直低着头，以后还怎么找媳妇。”王芷兰掰正了他的肩膀。
“姐姐脑袋有点糊涂，可别出事呀。”
江信二话不说，跳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快上来，有什么想不开的，别做傻事呀！”
湖面咕咕冒着气泡。
没过一会儿，江信游出水面，“小三姐放心，她没掉进湖里。”
王芷兰又气又笑。
“快点上来，我们找找去。”
江信点了点头。
一场迟来的春雪，不光吹醒了沉睡十年的桃树，也如一坛美酒，勾起了文人的诗情画意。
儒教注重天人感应，此等奇景千年难遇，教书先生们早早布置下了功课，督促学子们以春雪桃花为题，赋诗作画。
杏坛苑里闲庭众多，自然是作画的不二去处。
可惜这般雪景，却被个疯女人搅扰了。
活了三十七年，第一次见到此景的马如风从百米高阁一跃而下，落地时，气息未乱，雪上只留下了半指宽的脚印。
雪下了半天，即使最浅处，也能没过人脚踝。
马如风抖了抖道袍上，白花花的雪地，黑了一片。
道法自然，三十七年未曾洗澡。
到底是身上长了虱子，还是虱子堆上多了个人？
马如风陷入了沉思，渐渐忘记了为什么要跳下来。
身子缓缓下坠，雪没过了膝盖。
前方围了一群人，不怀好意的笑声一个接一个，宛如浪潮席卷着整个白茫茫世界。
虎太岁赵封一脚踢开跪在地上奉茶的异族火女，直勾勾看着那个趴在雪地上数桃花的少妇，舔了舔手指，唇角渐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些花，十六七开得美艳，但还有些花，三十香味浓郁。
饶是见惯了美女的赵封，也愿以余生富贵，换取一夜春宵。
“小娘子，地上太冷，小王轿子里挺暖和的，何不进来坐坐？”
一袭白袍，额头岔开几缕青丝的憔悴少妇，似乎没听到赵封的话，依旧呆呆数着满地桃花。
“小王爷，她好像是个傻子。”一旁的侍卫及时提醒道。
赵封叹了口气：“多好的女人呀，咋就害了这病，小王府里医师众多，定要治好她的疯病！”
正说着，不安分的手，向着少妇俏白的脸蛋摸去。
周围学子们敢怒不敢言。
凭什么这种‘好事’，全让这头恶虎占了，他们也想帮她‘治病’。
看着笑容诡异的男人一步步靠近，憔悴少妇怀中捧着碎桃花，吓得缩在雪地上，瑟瑟发抖。
桃花散落一地，少妇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惊恐地摇着头。
银钗滑落，满头青丝如岸边柳条，任风敲打。
赵封笑得更甚，指尖已触碰到少妇丝绸般的长发。
正当手顺势向前摸去时，两枚雪球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打中了他的双眼。
“这事，没完！”
一旁的异族少女们急忙掏出手绢，擦干了赵封脸上的雪。
“马如风，父王养你是干什么吃的！”
蹲在地上捡虱子的马如风回过神来，袖口一抓，远处还没回过味来的江小白露娜二人，扑通摔到了赵封面前。
没人看得清他是如何将这二人从几十米外的地方，瞬间移到此处。
“这还像话，就让小王看看是哪个狗胆包天的混……仙子？”赵封眼前一亮，满嘴的脏话顿时咽回肚中。
雪虽白，可远不及少女月光长发下的玉颈耀眼。
尤其是那双蓝宝石般的双眸，仿佛星云般神秘璀璨。
他此刻只想建一座巨大的金殿，用宝石碧玉雕成的链子，锁住她的脚踝，这样小仙女便不会再飞回天上。
“小王爷，要不要直接打晕，卷进被子里带走？”
赵封瞪了一眼多嘴的家仆，眼神中流露出的意思，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皇朝的女人可以随便欺负，可异族女人，要是不打听清楚身份，动了不该动的人，连他老子都罩不住他。
赵封谨慎上前友好问候了一番。
露娜听着这话，神情迷茫，伸手戳了戳江小白的后腰。
江小白仍紧盯着雪地中捡虱子的道士不放。
刚才对方那空手一抓，内功之强，已入化境。
但愿将来无仇无怨，成不了对手。
否则，逃无可逃。
“这只肥猪到底嘟囔什么呢，快给我解释解释。”
羽月姨娘教过，做人要有礼貌。露娜虽听不懂赵封的话，可仍带着春风般的笑容。
江小白随口说道：“嫌你太丑，让你快点滚开，别挡着他看美景。”
露娜气嘟嘟骂了江小白几句，无非是一些诅咒他娶个傻媳妇，断子绝孙的话。
“她为何生气？”赵封询问身旁的几个异族火女。
她们摇了摇头。异族种族庞大，她们是信奉太阳神的一支，听不懂其他种族的话。
赵封暗骂了句废物，又陪着笑脸，挥舞着手势，想表达爱意。
江小白不耐烦说道：“想睡就直接带走，我就当没看见。”
赵封神情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