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却二两,一

  • 请君见戮
  • 拣墨
  • 2818字
  • 2025-01-29 12:58:10

这日大雨淅沥,雨中站着一双男女。男的俊采非常,更是生了一双绝色的眼睛,却一脸愁容,女的身上自有一股傲劲,此刻却眉目温和,她撑着伞遮住了两人头上的大雨。那女人拉住男人,道:“少甫,这就够了吧。”

这男人正是那“千刃剑”吕少甫,那女人名唤秦毓江湖人称“步生莲”。二人站在这大雨中,却是为了给吕少甫亲爹拜别,而这吕少甫只是站在远处,不曾走近,双目红肿。

听了秦毓的话,吕少甫哽咽一声,道:“我,还是想要亲自拜别父亲,再见这最后一面。”秦毓面露为难之色,道:“那我们进去吧。”说着就拉上吕少甫要进去,吕少甫脚下却跨不开半步,悲道:“爹一定不想再见到我了。”

闻言秦毓柔声道:“那我们便回去了吧,莫要再让自己为难了。”见着吕少甫满目悲凉,秦毓心中难过,却宽慰不了他。想着想着,也跟着流下泪来。

那小屋中一妇女推门出来,一眼看见两人,喜上眉梢,“呀,是少甫回来啦?快进来坐吧,别被雨淋着了。”说着侧身让出道来。

吕少甫一惊,继而浑身打颤,秦毓忙轻轻拉住了他的手,稍稍安抚。只听得里面有人叫:“杜姨娘,是有人来了么?”不等吕冰出来,吕少甫已经急急逃走了。

“是谁来了么?杜姨娘你怕是看错了。”那杜姨娘娇声笑道:“怎么会看错,少甫回来了我也会看错?”吕冰又忧又怒,看了一阵,只哼了一声便进屋去了,却失了神,不知是后悔,还是真的还记恨着吕少甫和杜姨娘那事儿。

吕冰取出陈放已久的那把剑来,看着,抚摸着,喃喃自语着,“你回来了吗?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今日却为何回来?还是说你…”

这时,吕少甫和秦毓突然出现在吕冰面前,吕少甫涕泪满面,咚的一声跪下,颤着声音喊到:“爹…”吕冰痛苦地仰头闭上了眼,沉声道:“你回来了啊。”

吕少甫哭得全身颤抖,又喊了一声“爹”,再拜后他抬起头来,道:“少甫今日拜别父亲,父亲莫恼,少甫现在就走。”说完再拜,秦毓也跟着吕少甫再拜,拜完后和秦毓一起走了。而吕少甫走时,吕冰也不曾睁开眼睛好好看他一眼,哪知这会是最后一面。

一会儿,杜姨娘又尖着声音,盈盈走了进来,笑着说:“二郎啊,少甫回来了怎么也不留留他?”

吕冰闻言瞪了杜姨娘一眼,“你也有脸说?他行什么事你最清楚,你这般,却把我放在眼里?”杜姨娘见吕冰生气,忙扭着身子贴近吕冰,垂下泪来,“奴家也是好害怕,但他好歹是二郎和夫人唯一的孩子,奴家做不得主。”

吕冰见她落泪,又抱住她安慰道:“你受苦了,莫再管他了,他早就被我逐出家门了,早就不再是这个家的人了。下次你若再见了他,想要杀了他泄愤我也绝不阻拦,这种荒唐儿子,我吕冰宁死不要。”

……

易原禹与常嫀解决完梁程的事儿便一路向西,已经到了江都边镇,见那不仕江好生壮阔,江上烟波浩渺,薄雾轻笼,易原禹便与常嫀决定多留两日再走。

这日阴沉天色,不仕江旁的小亭中拥着一群人,吵吵嚷嚷。

那眉清目秀俊采外露的青年男子生了一双桃花眼,满脸笑容,推却了送上来的酒。

“诶,兄弟你这好不懂规矩,哥哥敬你你怎生得要推却?更何况只是区区二两浊酒?”

“大哥别误会,”那青年男子依旧将那酒杯推回去,“小弟还有事要办。”说罢起身,看向秦毓,两人相视一笑,万千柔情揉进满目星云。

易原禹侧身看去,那青年却总被挡着,更让他好奇这人。常嫀见他这般,轻笑着问了旁边的看客,那人略显奇怪,道:“你们是外地人吧?那人可是‘千刃剑’吕少甫,在江湖上混,还不知道他的你可就不算入了江湖,你看他身边那女子,秦毓,人称‘步生莲’,这秦毓啊,人如其号,一步一莲,这种幻术啊,当今世上会的还真没几个,她也是使剑的,使的是软剑,她没有剑名,但曾一剑破央山,郎才女貌啊~”

易原禹心潮澎湃,果然这江湖上奇人奇事甚多。从前在洛安王府从不曾听闻这种事,现在觉得很是有趣。

“那位红衣女子是来时风起,去时铃响‘御风仙子’徐红玉,那个大胡子是‘丈八蛇’大哥姜笑,他可使的丈八蛇矛,这可不是一般人动得了的兵器。”那人介绍着,易原禹便一直远远看着四人,早听常嫀说起“千刃剑”就想见见来着,果真有不小的缘分,这么快就见着了。

那人说着,忽而“哦”了一声,道:“你们是外地人,或许啊,还不知道这不仕江啊它为什么叫不仕江。”易原禹原本想说是知道的,却又觉不妥,便不做声,那人就接着道,“相传安泰年间啊伍征屡次犯颜上谏,安泰陛下十分不悦,又有小人挑拨,致使伍征被害,这陛下受了小人怂恿,要伍征的儿子伍夷杀了伍征,就拜伍夷三品文臣,三品文臣那可不得了啊,可是这伍夷啊一身风骨不肯从命,便跳了这江,这才有了‘不仕江’之说。”

“曜罹。”常嫀轻唤一声易原禹方才回神,“江湖相逢便是缘,不知二次相逢又是何年了,去吧。”语毕,两人已经抬步,正当此时,吕少甫和秦毓忽然飞身江上,两人凌于江上,默契地舞起了剑。

于是雾散云开,江上开出一朵朵莲花来,却是随秦毓一步一点生出来的,好一个秦毓,果然是步步生莲,虽知幻象,却不免沉沦。他们舞的剑招易原禹却没有见过,但不得不说,实在令人惊羡。不知不觉,不仕江边,看他们舞剑的人渐多,似有要拦江之势。易原禹这会儿才从看客口中得知这套双人剑舞名为“穿堂雨落四十九剑”。

双人剑舞结束,秦毓与吕少甫执手相望良久,秦毓才上了岸,吕少甫又开始了舞剑。

似醉非醉,半步神颠,步法飘玄难解,手中长剑每一挥动,剑气四溢,江水上扬,又在剑气之下喷洒,不仕江上登时下起了雨。

姜笑提着酒壶,又畅饮一口,爽快地擦了擦嘴,道:“少甫果然是剑学天才,这套剑法恐怕会被学烂了吧。”说完姜笑又痛饮一口。

忽而听到众人惊呼,姜笑还未喝完的一口酒险些呛着他,等他再看向不仕江时,哪里还有什么吕少甫,哪里还有绝世剑法。

常嫀已经奔出,拔下了头上的凰羽簪,当她挥动之时,那玉簪化为青白色的长鞭,如水蛇一般窜进水里,一会儿,便罢吕少甫捞了起来,却见吕少甫双目紧闭,了无生气,众人纷纷惊呼,围了过来。而在众人痛惜疑虑之时,秦毓却被挤在人外,常嫀看来时,易原禹正摸着脖子站在一旁,眼中净是恐惧害怕。

而那秦毓起初还红了双眼,却很快平静了下来。

常嫀抚上易原禹掐着脖子的手,易原禹微微颤了一下,红着眼。常嫀拿下他的手,道:“别害怕,都过去了。”见易原禹的恐惧不减,常嫀轻轻拍拍他的手,道:“师父在,别怕。”

常嫀又转头看向吕少甫,又看了眼秦毓,道:“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听到常嫀提及吕少甫的事,易原禹又一阵痛惜,收了自己的恐惧,同常嫀一起去看吕少甫的情况,而秦毓依然只是远远地看着。

“是哪个贼人在使阴招,我定会将你揪出来,叫你生不如死!”姜笑抱着吕少甫的尸体,怒号着,声音震天,有的人已然捂住了耳朵。

“没有什么贼人。”秦毓说完这话,众人纷纷回过头来,只见秦毓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缓缓走了过来,走到姜笑身边,眉间最终还是染上悲哀。

她伸手抚着吕少甫已无血色的脸庞,竟温柔地笑了起来,眼中却落下泪来,自顾自地说着:“少甫,你终于如愿了。”

姜笑看着两人,再粗的心思也生出不忍,却想起方才秦毓的话,问道:“秦妹,你方才说没有贼人却是什么意思?”

秦毓脸色一沉,道:“少甫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