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原禹还在想秦执的话,他仍旧没法理解,为何这般古怪?八年前的一切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他被家破人亡的痛处逼得麻木了,以至于他长期麻痹自己,可是现在,似乎再也想不起来了。
但他记得那日他有很多疑惑,是什么呢?
秦执的任务只有救我?爹不需要?难道爹早就知道了?若真是如此,为何不逃?
易原禹正思考深沉,常嫀忽然推开门进来了,“糟了,郛王造反了。”
“郛王?!”易原禹实在不敢相信,翟嵲珣那样温和的人会造反。“造反?!”
常嫀走到易原禹身边,道:“是真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
易原禹忽而转念一想,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帮助平反,而不是揪着八年前的认知在这里质疑矫情。
易原禹和常嫀来到了天枢门下,他没看到翟嵲珣,“大殿下不在这里。”易原禹心里想着不在最好,他不想对那个如同兄长一样的人出手。
对易原禹而言,公子追习很温柔,那时候还妄想过,要是自己有这么一个兄长就好了。
易原禹还在感慨,常嫀忽然蒙住了他的眼睛,易原禹“嗯?”了一声,随即“哦”了一声,闭着眼睛乖乖背转过身去。
常嫀轻轻笑着,道:“记得就好。”
是的,易原禹有晕血之症。
“你一定要去吗?”
易原禹点头答到:“一定得去。”
说完常嫀在易原禹额前轻轻抚了一下,道:“我闭了你的色感和嗅觉,此法只能撑一刻钟,你速去速回。”
“只有一刻钟?”
常嫀点头。
多撑的一刻钟也是常嫀违背神使公约换来的。
易原禹本自没有带武器,只得从造反士兵手中抢了一把刀来,易原禹不擅大刀,他杀入敌方夺了弓箭。
同常嫀修习的这几年,他的内力长进很快,他原也是没有料到的。如今的一箭可以以一杀二,准度自然也是毋庸置疑的。
反军见有此人,大骇,纷纷放来箭矢,然而因为当年易阖死于乱箭,八年以来,易原禹最恨箭矢,同时,他很擅长捉箭送还,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易原禹知道自己时间不够,还是决定先杀了那后方大将。
易原禹拉满弓弦,正准备放时,他看清了箭矢对准的那人的面貌,易原禹为之大惊,手上微抖,箭矢放了出去,射中了那人的左眼。
由于此刻心神慌乱,易原禹此刻看到的世界虽是灰白的,但看到那溅起的血不免有些心悸,曾见过的血腥开始闯入他的脑海。
易原禹没有立刻晕过去,易原禹感到一阵头痛,痛得有些精神恍惚。他只得急急忙忙赶着离开。
“追!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另一人拉住被射伤眼睛的人,道:“宗承你冷静点,我们要做的是其他事。”
叫宗承的男子一手捂着左眼,一手拉住缰绳,气愤道:“大哥你这意思是我还不能报仇了是吧?我就是要杀了他!”说着骑马追了过去。
“书跃,你去拦住他,别让他乱了计划。”
被叫做书跃的男子没有出动,反而懒散地说:“大哥,我觉得不必管他,让他吃点苦头,回去就和叔父说是二哥自己太冲动了,反正他一向冲动,爹和叔父都是知道的。”
“可宗承若是对上那人,恐怕回不来了。”
“那人自己逃的,况且二哥追都追不上,不会有事的。”
两方还在激战中,那马上的两人却那样悠闲。
过得一会儿,方才去追易原禹的那人又骑马折回,口中骂骂咧咧。
他刚一回来,那老三就玩笑道:“啊啊~二哥好威武,把那人吓得影都没了。”
“易书跃,我记你一笔!”
“二哥老是说记我一笔,说说看你记了多少笔了?”易书跃本闭着眼睛仰着头说这话,说话微微侧头,睁开了在易宗承那侧的眼睛,一脸的不屑。
看他们俩又要吵起来,那大哥皱起了眉头,道:“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宗承,你先回去处理伤口。”
“快些回去吧,一只眼睛可看不清楚。”
“书跃,住嘴。”
那易书跃又懒懒散散,拖着声音道:“好——好的——大哥”
易宗承气愤地骑着马离开了,这会儿,易书跃目光才变得凌厉。
“还没有消息。这翟孟涵该不会还有恻隐之心吧?”
易书跃的大哥并不作声。
一会儿,天枢门城墙之上,两人押着翟嵲珣,高声叫到:“反贼已被捉拿,尔等叛贼,就此罢手,陛下饶你们不死!”
说完,翟孟涵提着剑走到翟嵲珣身边,举刀砍掉了翟嵲珣的右臂,他又将那条断臂扔下城墙,道:“郛王起兵造反,寡人对于叛贼绝不姑息,身为皇子,更是罪孽深重,此子之罪,罪不容诛!尔等若愿归降,寡人可饶你们不死!”
“书跃,是时候撤了。”
两人趁着混乱骑马逃走了。
“果如叔父所言,翟孟涵还真是是非不分,心狠手辣,就是可惜翟嵲珣了,给翟孟涵做了一辈子的狗还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此刻,城墙上,翟孟涵嘴角微微勾起。
“陛下,他们都投降了。”
翟孟涵把手里的刀递给旁边的士兵,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都杀了。”
“陛下…”
“那不是郛王的黑鸦军,从一开始就不是,寡人派给他的时候就已经出错了。
“你放两个人走,看看能不能跟踪他们找到真正的叛贼。再留几个活的来问问。”
那卫兵作揖领命,答道:“是。”
竹林中,易原禹正扶着竹子歇气。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晕血之症吗?
易原禹想不明白,明明已经闭了色感和嗅觉,怎么还会因为一时心乱有这般强烈的反应?
刚才那些人是谁?总觉得,好像,和爹有几分相像。
“曜罹?”
易原禹听到身后常嫀的声音当即敛了气音,转过身来笑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一刻钟早就过了,你没事吧?”
“没事,师父多虑了。”易原禹笑着,便转身抬步要走。但他更觉奇怪了,他的嗅觉没有恢复…
“曜罹小心!”
常嫀刚出口,易原禹就撞到竹子上了。常嫀扶住他,道:“你怎么了?”
“我闻不到师父身上的紫谣花香了…”
易原禹被常嫀救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说她身上有紫谣花的香味,很好闻。
紫谣花是为人封锁怨恨的花,其花香能使人安神,忘恨。
常嫀还没有理解他的意思,道:“那是因为你在山头住了足足八年,曜罹身上也会有紫谣花的香味,所以才闻不到了。”
“不是,师父,”易原禹有些忍不住了,他伸手抓着头,道:“我…”
看到易原禹面露痛苦之色,常嫀才有些慌了,她在易原禹身上点了几个穴位,又问道:“现在好些了吗?”
易原禹疼得跌在地上,目昏耳鳴,常嫀说的话也听不清。
“师父…这,真的…是,晕血之症吗?”
常嫀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常嫀陪着易原禹一直待到他缓过来。易原禹撑着竹子站起来,又问:“大殿下如何了?”
“被判了死刑,明日行刑。”
易原禹呆了一会儿,忽而笑着对常嫀说:“师父,我们回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