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梁氏权倾朝野

梁氏之重权,主要集中在三个人的身上。一是梁妠,为当今天子刘保之皇后;二就是梁妠的父亲梁商,为汉顺帝时大将军;三就是梁妠的兄长梁冀,号称“跋扈将军”。

自他们崛起之后,梁姓戚族声势日渐壮大,当权三十年,封侯爵的七人,当皇后的二人,当嫔妃的二人,当大元帅的二人,妻子女儿被封为“郡君”(女性王爵)、“县君”(女性侯爵)的七人,娶公主的三人,将领五十七人。整个东汉王朝的外戚权贵之中,只有邓绥为首的邓氏家族可与之比肩。

大凡每一个在历史上大有作为的人,都会有异于常人之处,即使没有明显的事情可以证明其天赋异秉、不同寻常,后世之人也会用些想象编造一些出来。梁妠贵为皇后,权倾天下几十载,待得她功成名就,虽然是一介女流,为古人所不屑,但总有阿谀奉承之人,会为其树碑立传,编撰传说。

著名的《后汉书》中就对其身世有这样详述:梁妠一生下来,就有日月光辉的祥瑞。少年时代善于做女工,喜好阅读史书,九岁时能背诵《论语》,研究《韩诗》,并能略举其中大义。她常常把列女的画像放在自己的身边,以此来自鉴自警。她的父亲梁商深感奇怪,私下对弟弟们说:“我们的先人在河西保全接济别人,救活的人不可胜数。虽然最终没有得到大位,但是积德必有还报。假如吉庆能影响到后世子孙的话,或者将由这个女孩兴起吧。”说来奇巧,上天仿佛真的就听见了梁商的祈求,让梁家自梁妠开始,扶摇直上九万里,傲视四海、雄踞天下。

这一天来得很快。

永建三年(公元128年),梁妠与她的姑母都被选入掖庭,当时她虽然只有十三岁,却已经生得亭亭玉立,如含苞待放之牡丹。相工茅通一见梁妠,当即十分惊讶,忙拜礼祝贺说:“这正是所谓日角偃月之相,这种极尊贵的面相,是臣所从未见到过的。”有太史卜兆得寿星房宿之象,又筮得《坤》变《比》的吉卦,于是封她为贵人。其实,这些求神问卜之术,不过是皇帝欲要立她为贵人的推辞托词,刘保乍一看见梁妠,便被其美貌所倾倒,立个贵人,实在是实至名归,满足皇帝刘保所好罢了。

自此,梁妠经常被特殊召去侍奉皇帝,眼见宫中许多贵人已然对自己有不满之意,梁妠何等聪明之人,立刻当机立断,不能继续这样一直受到皇帝陛下专宠,否则遭受众人妒忌,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兼且自己也不能一直满足皇帝的要求,因为皇帝历来都是喜新厌旧之人,自己此番时常与皇帝见面,不免会有失去宠爱的一天。于是,她便从容地对皇帝说了这样一番话:“阳以广博施恩为德,阴以不专固为义,后妃若螽斯不妒忌,则子孙众多,福瑞由此而兴。愿陛下思考像云雨一样均匀地润泽万物,懂得鱼贯排列有序的意义,对众位后妃遍加宠爱,使小妾我得以免受责怪讥谤的拖累。”

皇帝见她丝毫不恃宠而骄,反而以一颗宽容之心,为大汉繁荣昌盛着想,心中大为赞赏。由此皇帝更加敬重她。阳嘉元年(公元132年)春天,有关主管官员上奏皇帝立长秋官,以乘氏侯商(即梁商)是章帝的外戚,《春秋》的大义,君王娶亲首先考虑娶大图女子,据此梁贵人应该是德配天福,正居皇后之位。皇帝同意,于是在寿安殿立梁贵人为皇后。与此同时,梁妠的姑姑也被皇帝册立为贵人。

皇后既然是从小就聪明而贤惠,深察前代的得失,虽然她是凭德义而进位为皇后,但是不敢有骄横专宠之心,每当日食月食上天表示责罚的时候,她总是换穿素服,检讨自己的罪过。皇帝刘保见此,更加信任皇后,梁氏一门也因“一人得道”而“鸡犬升天”。

梁妠之父梁商被封赏为“特进”官职(授列侯中有特殊地位者),赏赐安车驷马。同年,又拜梁商为执金吾(督巡三辅治安的长官)。其实,梁氏一门本就是当时的显贵,只是在窦氏兄妹夺权过程中遭受打压,梁氏姐妹也梦断黄泉。梁商年轻之时便凭借这外戚的身份做了郎中一职,因其颇有才干,便又被升迁为黄门侍郎。直到顺帝即位的永建元年(公元126年),梁商便承继了其父亲的爵位,做了乘氏侯。梁商素有忠义之名,年轻之时,正是家道中落的时候。梁商也听过和见识了梁氏所遭受到窦氏、邓氏、阎氏等外戚的压制和打击,在宦海中几度浮沉。因此,从小他就不敢以皇亲国戚的身份自居,反而,随着其官职的逐渐升迁,他变得更加谦和恭敬。虽然事隔多年,他还是对窦氏、邓氏等人上位之后,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腥风血雨谈虎色变,可惜随着皇帝的宠幸日盛,自己的儿子梁冀也在阳嘉二年(公元133年),被当今天子封为襄邑侯。幸得此时梁商还是一家之主,管得住自己的这个儿子。可他知道,梁冀非池中之物,虽然现在没有恃强凌弱的表现,但其性格已然不时地凸显出来,一旦给予他龙入大海的机会,带给整个大汉的,就不知道是福气还是祸患了。

阳嘉三年(公元134年),顺帝想让梁商当大将军,梁商知道,前面自己就拒绝了皇帝要封赏梁冀的诏令,此番如果还拒绝,势必会让皇帝难堪,但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嫉恨,无论如何也接受不得。于是梁商便坚持说自己有病,一直不上朝,直到皇帝收回成命之后,他才重新回到自己的职位上去。此番他这一作为,可谓是聪明之至,既让皇帝安心地将权力交给他,又让群臣心服于自己的德操。也许在他的女儿入宫为后以来,他的思想就一直在发生着改变,或者在他懂事以来,就深谙韬晦之术,此次只有以退为进。因此在阳嘉四年(公元135年),梁商便借着太常桓焉捧着策书到梁商的家里来授官的机会,没有多少推脱便去皇宫叩谢皇恩,领了大将军印绶。不久,梁冀也被皇帝封了侯爵。自此,梁氏一门终于走上了帝国权力的高峰,但这并不意味着会就此结束。

梁商在世之时,对于梁家人的约束是很严格的,自己也时常提醒自己不要恃宠而骄,因为他深谙,在这帝王之家,每一步都要谨小慎微,只有步步为营,才能够保证梁氏一族的长久富贵。这一点,其女梁皇后也和他极为相似,在深宫内院之中,虽然偶有动作,却也张弛有度。对人大度宽和,对自己要求严格;对皇帝尽心竭智,对族人百般制约。当然,这一切都是表面的功夫,她要的不是族人嚣张无度,违法乱纪,而是养精蓄锐,暗藏韬略。

自从梁商做了大将军之后,越加表现得谦恭宽和。他不拘一格,向皇帝举荐人才,如汉阳人巨览、上党人陈龟为掾属,李固、周举为从事中郎。举荐这些有才能之士,既保证了汉室不至于不可救药,也能够使自己获得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名声,更能够在关键时候让这些人为自己所用。诚可谓一石三鸟之策。皇帝有感于此,对他更为信任,将许多国家机要大事交给他处理。

眼看梁氏一门受到皇帝如此恩宠,那些昔日和皇帝一起打江山的宦官们就坐不住了。可惜梁商为人谨慎,连百姓都赞叹他是个好官。刘保在位之时,汉朝天灾不断,梁商见此,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财物粮食,借着国家之名向各个郡县的百姓发放。同时,对于自己族人约束甚为严格,一旦他们犯有过错,决不轻易饶恕。如此为官,从日后梁氏一门的作为来看,当然是深谋远虑之举;但如是从当时的国家情况而言,梁商则不失为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当然,宦官们是不会轻易让梁氏一家逐渐坐大为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