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意

女孩最终和青年一起在车下步行,而丁巍自己架着马车,觉得实在好没道理。奴隶不能上车,只能赤脚在路上走着,却要主人自己驾车。

即便丁巍从小家道中落,从没有真正意义上享受过贵族的优越。但也知道,奴隶这种东西,比起体现身份的优越感,更重要的作用其实是工具。不是有那么一种说法么,人类文明的出现,是因为学会了使用工具。

所以,真是好愚蠢的荣誉。

然而,等马车穿过青石大道。街上的马车渐渐多了起来,丁巍才发觉自己可能受骗。事实上,大道上别说奴隶驾车的不少,更是不少贵族抱着女奴当街嬉戏。若是排场再足些,带着一群奴隶的车队,奴隶不仅能穿上鞋,身上更是穿着不亚于普通公民的细布长袍。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明白,所谓贵族,是特权阶级。如果特权阶级也如同平民一般循规蹈矩,那还叫什么特权。丁巍忍不住看了身旁的黑人青年阿煌一眼,却见他微笑回应,丝毫没有欺骗主人的觉悟。

丁巍神情古怪的转头驾车,心里实在摸不清他的想法。但也不打算临时做出改变,只是小心控制速度,免得丁仪走的累了。

原本,丁巍以为以为这样的速度,会慢悠悠的要好久。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因为目的地其实离码头十分之近。

码头前面不久的一整条街,赫然是一个贩卖水果的集市!

等丁巍进入集市内,将车赶近孙诚说过的铺子里,不禁蓦然无语。

一整个街区的最末,热闹的集市分叉出去又一条巷子,巷子之中,除了必要的下水槽和自来水管路因为法令的要求而没有拆除,其他一切看起来都仿佛是忙于逃难却又来不及收拾后的残留景色。烂水果堆得各处都是,果蝇和蚊子蜂拥成群,拉车的马儿连打喷嚏,丁仪捂着鼻子,更是小心的挑选着下脚位置,生怕脏了鞋子。沿着这条巷子走到最后,才是孙诚说的,送给自己的水果店铺!

不知道为什么,丁巍原本心中对孙诚的感激突然就淡了几分······

黑人青年道:原本这条街区还算是比较繁荣的部分。但因为骑士学院突然改建,为了防止意外,集市也整个改建,向外转移。而孙诚正好抓住时机,低价买入了其中最大的一间铺子,用来送给丁巍。

丁巍呵呵冷笑,说的好听是抓住时机,说的不好听分明孙诚就是被人骗了。

丁巍奇怪起来:按道理,学院附近,不应该更好做生意吗?记得小时候丁吟说过的故事里,就有那么一座学院,学院周围,餐馆市场,应有尽有。丁吟还曾经兴致冲冲的和他讲了一些“产业链”的内容,只不过他向来喜欢的是故事里的英雄,而从来没有细听那部分的内容。但即便如此,丁巍也还是明白,市场本来就因为人而存在,没道理会躲着人口密集的居所。

然而,等丁巍按照黑人青年所说,站在屋顶居高临下看向身前的巨大广场,真正接近看见了那骑士学院之后,才明白过来。

因为所谓的骑士学院,赫然是一座军营!

不过算了,反正丁巍也没打算过真的要做生意。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临时的居民身份,原本也是计划以后还是要将店铺还给孙诚的。只不过,距离军营如此之近,可能会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恐怕您这样的想法要落空了!”黑人青年面带微笑,身体挺直,微微颔首胸口却挺得很高,道,“按照老主人告诉我的账单来看,如果您没有其他财产来源,恐怕您现在还付不起进入骑士学院的学费!”

“能要多少学费!当我年也是问过的,每年十个金币我还是付的起的!”丁巍道。

黑人青年仍是一脸微笑,道:“那么,您说的当年,到底是哪一年呢?”

丁巍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回答道:“五年前!”

黑人青年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行情是·······一百个金币!”

“什么!”丁巍大喊一声,而后感觉脑袋发疼,仿佛女神的惩罚又一次来临。

丁巍从小熟读荷尔史歌,又听丁吟陆陆续续讲了许多故事。然而,史歌是南斯时代的史歌,丁吟的故事更是杂七杂八,而且与事实有不少的出入。

事实上,丁巍对希罗历史了解的极少。所以并不知道,他身处的这座迦基城,虽然如今是希罗帝国最大的港口之意,可当年却是希罗最大的敌人。即便当年四次战争之后,近乎将原先的那座迦基城毁坏殆尽,但留下的恐惧却始终未曾消失。每一任希罗帝王都无法彻底放下戒备,所以这些年希罗局势稳定,许多行省都开始裁减士兵,迦基却始终维持了相当数量的军队,而且还在不断增员。

但没有战事,士兵不会减员,不断增员的军队渐渐规模便要到了极限。很多年前,便已经开始只招收骑士,而且条件也越来越苛刻。但图氏皇帝上位不久,许多年轻的希罗青年还沉寂在已故武皇的荣光里,心中仍旧怀着马上取功名的美好愿望,每年想要加入骑士学院的只多不少。又因为骑士都是贵族,家资不小。原本武力至上的规则,因为一开始暗中的“礼物”,渐渐变成了台面上的学费。

五年里,学费一涨再涨,如今竟翻了十倍!

而一个月之后,便是报名的日子了。而丁巍身上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十个金币。这么短时间,他上哪挣钱去,总不能隔着大海朝孙诚去借。而且这么多年他向来只靠自己,借钱这种事情,他是在羞于启齿。如果说帝国有许多种的荣誉丁巍内心里都不屑一顾,然而就借钱这种事上,他还真有些有损荣誉的感觉。

“不过,主人不用担心!老主人说过,论做生意挣钱的本事,您犹在他之上!”阿煌微笑道。

丁巍深深的打量着阿煌,试图从他微笑的面孔上找到嘲讽的痕迹。然而,他却只看到了真诚。以至于丁巍一时间不知道是在是阿煌演技过人,还是孙诚真的对他灌输了什么错误的信息。

挣钱的本事?别开玩笑了!当年丁吟以进入神殿为代价,为他换了一百个金币和身上的神力。然而不过数十天,丁巍就将所有的金币都花光,还欠了许多。以至于最后破产之后连贵族的身份都保不住。如果不是恰好遇到孙诚举家来到南聿城创业,又正好将目光盯上了自己。而自己想起从丁吟那里听到的一个故事又正好是“成为别人缺少的,而不是想要的”故事,一时起意将秘技烧了来换取长期的工作,他恐怕早就穷到连最后的小院都要卖掉的地步。

丁巍压下内心的不安与突然升起的茫然,自从丁吟离开后。所有的问题都要他自己想办法解决,他早就习惯了快速思考做出反应的生存方式。于是很自然的用起了老办法,脑海里开始回忆着丁吟说过的每一句话,试图从里面找到灵感来。但想来想去,却始终没有什么快速挣钱的章法。

“总不能让我又去角斗场里干老本行?”丁巍自嘲道,“或者是真的卖水果吧?”

阿煌奇怪道:“恕我直言,主人!很多贵族都有自己的船队和生意。做水果生意并不有损您的荣誉!”

丁巍有气无力的道:“虽然我从没做过生意,但想想也知道!这一路从从码头到集市所见,迦基城的水果生意不说是最大,也至少是很庞大的生意!换句话说,能分的面包都已经被分完了。而且以我们现在的这间店铺位置,更不用想着吸引顾客!地利人和,一样不占!”

阿煌却再次微笑道:“主人,您看您这分析得头头是道,不是很会做生意吗?”

········

丁巍看了眼阿煌,突然觉得沉默果然是件美德。

“迦基城里,都有什么生意比较挣钱?外贸就不用说了,我可买不起船队!”丁巍随口问道,但事实上,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开始做生意。

阿煌想了想,道:“如果要说稳赚不赔的生意,当然是酒,新鲜的水果,还有·······”

阿煌顿了顿,道:“奴隶!”

事实上,在迦基城能赚钱的生意多了去了。只要有办法,遍地都是黄金。只不过以丁巍如今的财力和情况,过于奢侈的挣钱方式,都不适合他!

丁巍看了阿煌一眼,问道:“据我所知,帝国已经很久没有对外战争,奴隶生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一向微笑示人的阿煌,第一次神色有些犹豫,脸色更变得不自然起来,但随后还是说道:“帝国没有战争,但帝国的子民却被允许外出‘打猎’!”

丁巍顿时明白了过来,帝国虽然地域广袤,但在帝国之外,还有不少不毛之地,被蛮族占领。而那些蛮族,一旦被帝国俘虏,便会自动成为奴隶。这果然是一笔没有成本的暴利买卖。

但对于丁巍来说,即便是让他去角斗场当角斗士,都比买卖奴隶更有可能。即便他生来便是希罗人,但内心里,却仿佛总是很难认同希罗的生活方式。

不过随后丁巍眼神一亮,除去水果和奴隶,酒他还是有些主意的。

当年丁吟和他说过许多杂七杂八的故事里,其中有一种蒸馏酒的方式,说是利用了温度。至于具体,丁巍实在听不明白,但大体的操作他倒是会的。

还有用不同的材料酿出来的口感,丁吟也略微提过。

然而,丁巍才刚刚开口,就被黑人青年打断了起来:“主人,神灵之中,可是有一位酒神的!”

·······

丁巍对神灵的好感又减少了几分。

“不过,如果主人打定了主意要做别人没做过的生意的话······”阿煌看向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拉着箱子蹲在一旁的丁仪。丁巍愣了愣,随后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