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张鹤泉

薛海波博士大作《5—6世纪北边六镇豪强酋帅社会地位演变研究》将要付梓出版，嘱我为其作序。我是海波博士的导师，为这一著作的出版写一些看法，自然是不能推辞的。

海波的这一著作，是以他的博士论文为基础，经过多年反复修改而成的。可以说，海波为完成这一著作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正因如此，在这一著作中，他对问题的阐释，颇多新意，对认识5—6世纪历史的发展和社会阶层变动的特点都很有启发意义。

应该说，海波选择5—6世纪北边六镇豪强酋帅作为研究对象，是很有学术眼光的。因为北边六镇的豪强酋帅对这一时期政局的变化有重要的影响，所以，要把握这个时期的历史演变的趋势，就需要对这一阶层在政治、军事、经济上的地位以及对这一阶层成员之间的相互联系及与其他统治阶层的关系作细致的考察。然而，要探讨这一社会阶层地位的演变，却存在一定难度。因为对这一社会阶层，中、外学者已经做了比较深入的发掘和探讨，而且，也对其中的一些问题提出了值得重视的学术意见，所以，要继续阐发富有新意、言之成理的学术见解，就需要下很大的功夫。不仅如此，对这一问题做深入的发掘，还受到史料缺乏的限制。尽管文献中对5—6世纪北边六镇豪强酋帅的活动有一些记载，但这些记载却是零散的、支离破碎的，因此，对相关史料做悉心梳理的工作，也是很困难的。尽管如此，海波却很好地完成了这一著作的写作。总的来看，海波在比较全面地吸收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细心地分析所占有的相关史料，并以新的观察问题的视角提出了诸多值得重视的学术意见，使这一著作很好地展示了这一历史时期北边六镇豪强酋帅地位演变的特点。

海波的研究，充分注意到北魏末年的北边六镇暴动是影响中国历史发展的重大事件，以及在北边六镇暴动中当地的豪强酋帅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并且，他还更多地关注了六镇中的怀朔、武川的豪强酋帅，并对怀朔、武川豪强酋帅的社会地位作了细致的考证。在这一著作中，他对怀朔、武川豪强酋帅在北边六镇暴动中的活动所担当的重要角色的辨析是耐人深思的。

海波在这一著作中，对5—6世纪北边豪强酋帅这一群体不是作孤立的考察，而是置于历史发展的大背景中进行探索。海波注意到，北魏孝文帝改革，是要以汉族世族为模式使拓跋鲜卑勋贵世族化，进而构建以拓跋鲜卑族、汉族大族为统治基础的门阀世族社会，并在构建门阀社会的过程中，进一步推动和加强拓跋鲜卑族的汉化。可是，北魏末年的六镇暴动，打破了孝文帝构建门阀社会以及促进民族融合所取得的成果，因而，使北方历史发展的途径与孝文帝改革所选择的方向具有很大的差异。可以说，在这一历史变化中，更多地显现出诸如六镇豪强酋帅这些非世家大族所起到的作用。换言之，在这一时期的北边六镇豪强酋帅的活动，明显地表现出北朝社会历史演进的多元性和复杂性。

海波将5—6世纪北边豪强酋帅的地位分成北魏后期、北魏末年六镇暴动、西魏北周与东魏北齐三个时期进行考察，展现了不同时期这一阶层社会地位的特点及其演变的轨迹。应该说，他采用的实证研究方法和多元的观察问题的视角，都是值得肯定的。尤其是，他对武川豪强酋帅在西魏北周政权及怀朔豪强酋帅在东魏北齐政权中的地位以及对政权建设起到不同作用所做的考辨，更是细致入微，很有参考价值。

海波对武川、怀朔豪强酋帅社会地位演变的考察，无疑可以让我们获得很多有启发性的学术见解。但更使人受启发的是，要客观地认识历史的演变，就不能将对一个社会阶层活动的认识固定化、模式化、凝固化，并完全以共性取代个性。也就是说，对历史上的社会阶层演变的研究，不能做刻意设定的图解，而要摆脱主观臆断，以最大的努力趋近史实的实况。或许这也是海波的著作引发的思考。

海波笃志好学，2002年考入吉林大学古籍研究所，在我的指导下攻读秦汉魏晋南北朝史硕士、博士研究生。在学习期间，他沉静读书，勤于思考，厚积薄发，现在已经成绩斐然。而他的这一著作的出版，更是他学术进步的明显体现。因此，希望他以此为起点，在不断的耕耘中，进一步拓展研究空间，有更多的学术建树。这也正是在他大作出版之时，我的一些期许。

2019年11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