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老狗

晌午,游雪六人直愣愣进了史家的布店,小厮笑脸贴上来被护卫们数落了一顿,布店的王掌柜听见动静从后屋赶了过来,只见游雪翘个二郎腿坐在一条长椅上,身边站着五条大汉,来势汹汹。

“游少爷您来了,刚才小的在后屋跟做衣的师傅们说布匹的事情,让您久等了,快给游少爷上杯茶。”王掌柜弯着腰一脸歉意。

不出游雪所料,钱清很是干脆,走上前去对着王掌柜的脸就是一巴掌,“妈的,来这么晚还说这么多,你想死啊?”

王掌柜也是人精,“都是小人的错!”

钱清骂骂咧咧又数落了几句,游雪慢悠悠才开始说:“听说你们店里有好鞋,给我来一双穿穿。”

“少爷您多大的脚?”

钱清立即就是一巴掌,“全都拿来。”

王掌柜捂着脸小跑回后屋,游雪喝了两口茶,人便回来了,手里捧着几双鞋,看着面料极为细腻,游雪拿到手里捏了捏,鞋底是软厚耐磨的各种动物的混合纳底,游雪穿上感觉很不错,脚下微微一发力,鞋身也未过度扭曲,“好东西,就这双了,你给我来五双,我先穿穿,兄弟们若是想要就问王掌柜拿。”

钱清几人一个个叫喊着取鞋,来来回回折腾了王掌柜不少时间,也是老小头了,实在遭不住,又没喝口茶,眼看着脸色就变白了,游雪觉得火候到了,“王掌柜,就这样,账先记在游府上面,我们走。”

游雪这一转身,王掌柜险些没站稳,他原以为游雪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至于不付钱,再何况谁不知道游府举家走了?改天他游雪一走,记游府的账不就等于不付钱吗,王掌柜只是个小掌柜的,要是游雪不要好鞋,随便在外面挑几双还好,可游雪六人拿的都是上好的鞋,估摸着加起来都不下五十两了,哪是他王掌柜能决定的。

“游少爷,您?”

游雪扬长而去。

这一日,游雪前前后后逛了史进在县城内的十多家铺子,白白蹭了史进一百多两银子,第二日亦是如此,往后连续几天,游雪都是跟个小混混似的来回在史进的铺子晃悠,山鸣县百姓都说游雪是父亲不在了,终于暴露了本性,只是游雪分明在针对史进,也没有人敢乱说,游雪乘势在县城内煽风点火,将史进贱籍的事情大肆宣传,就连去史进店里白吃白蹭都找了个好理由——乞丐的东西是县里人给的,当然也可以要回去。

这一下县里的人都觉得好笑,笑史进还挂着个贱籍,也笑游雪没事找事,贱籍怎么了?大多数人自是想不到钱清的意图,看清的也不说出来。

果不其然,游雪六人闹了六天,县衙那边就听到消息说是史进去了贱籍,但却是悄悄进行,反倒是钱清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事,游雪对钱清的门路也有些好奇,不想钱清却是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游雪了然。

冬日漫长,十一月的最后一天近在眼前,但每一天对于山鸣县家中五粮无衣的百姓来说无疑是漫长黑夜,在山鸣酒楼,游雪听到的大多数是死人的消息,民怨一时沸腾,有些胆大的也敢跑到县衙门口闹一闹,但无一例外都被打个半死。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这天县衙门口张灯结彩,自早上开始县里的商贾便一个个带着家丁,抬着银两去县衙缴纳税银,一个个面红肤润,没有一个不胖的。

游府因为圣旨特招的原因,一府的产业全部解散,只留下游雪一人,自然不用缴纳税银,可游雪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每年县衙都会邀请游文远前去露个脸,今年也不例外,大早上便有衙役在门口敲门,府门一开,游雪带着五个护卫鱼贯而出,衙役吓得不敢言语,将请帖递给游雪,忙跑了。

这几日,游府成了游雪与众护卫的老巢一般,众人吃喝都住在这里,贾更贵本想在山鸣酒楼让众人落个脚,但史进那人阴招不少,可不能耽误了山鸣酒楼的生意。

县衙的门口,柳泉捕快在维持秩序,看面色十分惨淡,见游雪来了,柳泉也来了精神,忙上前问候:“游公子。”

游雪打量了几眼柳泉,随口说道:“你又不是县令大人的亲儿子,操心什么?带着本家人一走了之不就行了。”

柳泉眼神一呆,身旁的一个衙役却是贼眉鼠眼看着游雪,显然听懂了什么,正欲悄悄离开,柳泉一把抓住,“我柳泉待你不薄,何曾少了你的银子?”

游雪也不管这些,直接进了县衙,一进门便看见山鸣县有身份的都到了,长长的走廊上挤满了人,最前方放着几张桌子,有一桌坐着一些算账的,个个都是县里的好手,其它几桌则坐着县里的大户跟官家,游雪乍一看才发现,没座了。

“游公子。”

“游公子。”

……

走廊划开一条道来,夹道欢迎游雪几人,游雪一一回应,不时与几人聊上几句,待到了座位这边,以游雪的身份自是应该坐到主位这边,游文远每年都是如此,可如今主位上坐着的却是一脸冷笑的县令柳清,游雪阴眼骤开,不由摇摇头,暗叹一声。

“游贤侄来这里干什么?”柳清颇有些意外,今日他并没有邀请游府,虽然坏了规矩,柳清却也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贾贵自是早早看出游雪最近的意图,当即起身笑道:“快给游贤侄在主位上添个座。”柳清却不领情,衙役也不敢动。

“不用了,就站着吧,贱籍的人也坐在上面,我倒是不屑于。”游雪瞥了一眼史进,史进脸色一红,柳清又站了出来,“史帮主已非贱籍,游贤侄不可再乱说,既然来了就待着,免得有人说我不懂规矩。”

游雪也来了气,“闭上你的臭嘴,贤侄也是你叫的。”

场面登时不对,贾贵随即起身,剩下的几家也纷纷效仿,座上便只剩下柳、史二人,柳清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杀心骤起。

游雪见那两条老狗还坐着,不管他有什么依仗,登时周身气势陡然上升,一股压力直奔二人,桌椅倏尔裂开,二人根本无力反抗,向后一倒,重重摔在地上。

“柳县令,你不过是小小的县令,我爹虽然走了,但在山鸣县你要记住,官最大的是我游府,不是你。”游雪恶狠狠说道。

那史进二话不说,一身黑气密布,倏尔冲上来要在游雪这里找回场子,游雪大喝一声:“人族败类。”反手便运足掌力,欲下杀手,一众人对此变故猝不及防,贾贵忙喝道:“贤侄少下留情。”

游雪掌力一收,史进脸色狰狞一喜,更是气势陡增,一掌便拍向游雪,游雪大袖一挥,一股巨力裹住史进,顺势一丢,将史进重重摔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到了这个时候,谁都看出来游雪是来找茬的,柳清披头散发在地上瞪着游雪,大喝道:“大闹公堂是死罪,你敢!”

游雪忍这柳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走上前便一脚踩到对方的身上,“妈的,你这狗官,老子忍你不是一两天了,你信不信老子就是杀了你,也不敢有人找我?”

钱清几人见游雪进门完全不按计划走,却也不急,习武之人谁能受得了这些,自是以本事说话,虽然计划在前,但这两条老狗自身没有实力却还在狂吠,自然让游雪无法忍受。

柳清、史进无一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游雪如此强势,自然不敢反抗,唯恐小命丢了,得不偿失,二人正欲逃走,游雪却一把抓住柳清,按在椅子上,“老狗你去哪里,今天的税银大事还要你来主持。”

钱清等人将史进从坑里拽出来丢到义乞帮一伙人的身边,大喝一声:“一切照行,游大人来这里是为监督税银之事,柳清跟史进官商勾结,史进多年来以贱籍从商,欠下税银不下十万两,柳清每年上交给郡里的银子也都少了一两成,导致郡里对我山鸣县的赋税增加,今日这些事便要算个清楚。”

贾贵首先附和,当即让家丁抬上银两,游雪一看,好不吓人,整整两箱,其中一箱竟然铺满了金砖,另一箱则是整整齐齐的银票,游雪有些不争气的咽了一口口水。

“贾家应交税银十万三千五百两,零头抹去,贾家交纳银钱十万三千五百两,核查属实。”

“李家应交……”

随着报账的衙役大声宣读,待过了两个多时辰,这才念完,账目上的明细,游雪也不管,只是听了半天却死死不见有史进的名字,游雪不由大怒,“大胆柳清,你可知罪!”

“史帮主近日才脱去贱籍,自然名不在册。”柳清狡辩道。

游雪一脚踹翻柳清,“老狗,你还敢乱说,青天白日下,让那史进一个乞丐发展到现在,还不知罪。”

柳清这时羞愤之极,但却死死不把史进牵扯进来,眼睛盯着县衙门口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