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五首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现实主义的诗歌总集,收录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大约五百年的诗歌,共305首。先秦时称“诗”或“诗三百”,到了汉代被奉为经典,称《诗经》,全书包括的地域主要是黄河流域,远及长江流域。

依据音乐的不同分为:“风”“雅”“颂”。

“风”带有诸侯国地方色彩的乐歌。记有:周南、召南、邶(bèi)、鄘(yōnɡ)、卫、王、郑、齐、魏、唐、秦、陈、桧、曹、豳(bīn)“十五国风”,有160篇。

“雅”是朝庭正声,是周王朝京都地区的乐歌,即贵族享宴或诸侯朝会时的乐歌,按音乐的布局又分“大雅”“小雅”,有诗105篇,其中“大雅”31篇,“小雅”74篇,大雅多为宴饮所作,小雅多为个人抒怀。

“颂”是宗庙用于祭祀的乐歌和舞歌,共40篇,“周颂”31篇,“鲁颂”4篇和“商颂”5篇。

《诗经》的主要表现手法是“赋”“比”“兴”。“赋”是直陈其事,即叙述,写景,状物;“比”是譬喻、比拟;“兴”是先言它物以引起所咏之物,借助其他事物作开头,以引起要抒发的内容,即开篇起兴。在艺术上,以四言为主,隔行用韵;章节重叠,反复咏唱;妙用叠韵、双声、叠字;《诗经》中虽没有纯粹的写景之作,但在诗中抒情往往与写景相结合,做到情景交融。

硕鼠(魏风)

硕鼠硕鼠[1],无食我黍[2]!三岁贯女[3],莫我肯顾。逝将去女[4],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5]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6]。逝将去女,适彼乐国[7]。乐国乐国,爰得我直[8]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9]。逝将去女,适彼乐郊。谁之永号[10]

【注释】

[1]硕鼠:大老鼠,一说田鼠,[2]无:毋,不要。黍:黍子,也叫黄米,谷类,是重要粮食作物之一。[3]三岁:多年。三:非实数。贯:借作“宦”,侍奉。[4]逝:通“誓”。去:离开。女:同“汝”。[5]爰:于是,在此。所:处所。[6]德:恩惠。[7]国:域,即地方。[8]直:王引之《经义述闻》说:“当读为职,职亦所也。”一说同值。[9]劳:慰劳。[10]之:其,表示诘问语气。号:呼喊。

提示与练习

一、这首诗表现农民对统治者沉重剥削的怨恨与控诉。诗人骂剥削者为田鼠,指出他们受农民供养,贪得无厌。农民年年为剥削者劳动,得不到他们丝毫的恩惠,只得远寻“乐土”,另觅生路。所谓“乐土”在当时只是空想罢了。

二、全诗分为三章,采用重叠的结构方式,反复唱叹。借喻是其主要表现方法:被责骂的对象在正文中隐去,而用硕鼠来直接喻指替代。这种手法,使本诗既委婉又富形象性。

三、本诗所用的是什么手法?

四、背诵这首诗。

将仲子(郑风)

将仲子兮[1],无踰我里[2],无折我树杞[3]。岂敢爱之[4]?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将仲子兮,无踰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踰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注释】

[1]将(qiānɡ枪):愿请,一说发语词。仲子:相当于称为二哥。[2]踰:翻越。里:邻里。二十五家为一里。[3]杞(qǐ起):木名,即杞柳,又名榉,落叶乔木,树如柳叶,木质坚实。树:种植。一说树桑、树檀,即桑树、檀树,倒文以协韵。[4]爱:吝惜。

提示与练习

一、这是写男女爱情的诗。女劝男别爬过墙头到她的家里来,为的是怕父兄知道了不依,又怕别人说闲话。抒写女子与男子私会的忧惧,反映了礼俗的束缚,其间女子既爱又不敢爱的心情表现得十分细腻和复杂。

二、本诗表现女主人公怎样的心理活动?

三、本诗所用的是什么手法?

车(小雅)

间关车之舝兮[1],思娈季女逝兮[2]。匪饥匪渴,德音来括[3],虽无好友,式燕且喜。依彼平林[4],有集维鷮[5],辰彼硕女[6],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7]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8],虽无佳肴,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9]

鲜我觏尔[10],我心写兮。高山仰止,景行行止[11],四牡騑騑[12],六辔如琴[13]。觏尔新昏,以慰我心。

【注释】

[1]间关:车轮声。舝(辖xiá):车轴两头的键。《集传》:“间关,设舝声也。舝,车轴头铁也。”戴震《毛郑诗考证》:“车行则毂端铁与舝相切,有声间关然。”[2]娈(峦luán):美好。《毛传》:“娈,美貌。”[3]括:聚会。《毛传》:“括,会也。”[4]依:盛。《毛传》:“依,茂木貌。平林,林木之在平地者也。”[5]鷮(交jiāo):《诗缉》:“鷮,长尾雉也。”[6]辰:美善貌。硕女:德高貌美之女。《毛传》:“辰,时也。”[7]射(易yì):厌弃。《郑笺》:“射,厌也。”誉:通“豫”,欢乐。[8]庶几:林义光《诗经通解》:“庶几,愿望之词。愿其饮食歌舞。”[9]湑(许xǔ):《释文》:“湑,茂盛也。”《通释》:“今按《汉广》有刈薪之言,《南山》有析薪之句,《豳风》之伐柯与娶妻同喻,《诗》中以析薪喻婚姻者不一而足。”[10]鲜、觏(够ɡòu):《郑笺》:“鲜,善。觏,见也。”[11]景行(航hánɡ):大道。《集传》:“仰,瞻望也。景行,大道也。”[12]騑騑(非fēi):《传疏》:“《四牡》传云:騑騑,行不止之貌。”[13]如琴:《集传》:“如琴,谓六辔调和如琴瑟也。”

提示与练习

一、这首以男子的口吻写娶妻途中的喜乐及对佳偶的思慕之情。

二、全诗五章,第一章,写娶妻启程。这其中流露出诗人积蓄已久的欣喜若狂之情。第二章,写婚车越过平林。由林莽中成双成对的野鸡,想到了车中的“硕女”,再加上她美好的教养和品德,更使诗人情怀激荡。第三章,继续是男子对女子情真意切的倾诉。这些朴实无华的语言,冲口而出,感人至深。第四章,写婚车进入高山。这里有茂盛的柞树。这里诗人融咏物与比兴为一体,巧妙地表现了对新妇的喜爱。最后两句更是直抒情怀。第五章,写婚车越过高山,进入大路。诗句自肺腑流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这是叙事、写景,但更多的则是比喻。新妇那美丽的形体和坚贞的德行,正像高山大路一样令人敬仰和向往。诗句意蕴丰厚,气宇轩昂,因而成为表达一种仰慕之情的最好意象,遂成千古名句。

三、这首诗在艺术上的主要特色,首先是结构上的跌宕。方玉润说:“前后两章实赋,一往迎,一归来。二、四两章皆写思慕之怀,却用兴体。中间忽易流利之笔,三层反跌作势,全诗章法皆灵。”其次是抒情手法的多样,或直诉情怀,一泻方快;或以景写情,亦景亦情;或比兴烘托,意境全出。总之,它是《雅》诗中优秀的抒情诗篇。

四、《车舝》在艺术上什么特点?诗中的名句是哪句?

鹿鸣(小雅)

呦呦鹿鸣[1],食野之苹[2]。我有嘉宾,鼓瑟吹笙[3]。吹笙鼓簧[4],承筐是将[5]。人之好我,示我周行[6]。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7]。我有嘉宾,德音孔昭[8]。视民不恌[9],君子是则是效[10]。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11]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12]。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13]。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注释】

[1]呦呦(幽yōu):《集传》:“呦呦,声之和也。”[2]苹:《郑笺》:“苹,藾(赖lài)萧。”郭璞注:“今藾蒿也,初生亦可食。”[3]瑟:一种弦乐器,像琴,二十五弦。[4]簧:《毛传》:“簧,笙也,吹笙而鼓矣。”[5]筐:《毛传》:“筐,篚(翡fěi)属,所以行币帛也。”(篚:圆形的竹筐)将:进献。[6]周行(杭hánɡ):正道。姚际恒《诗经通论》:“周行,大路也。……犹云指我途路耳。”[7]蒿:一种植物。[8]德音孔昭:《诗缉》:“嘉宾教益于我,皆有德之言,甚昭明矣。”[9]视:《郑笺》:“视,古示字也。”恌(挑tiāo):轻佻,奸巧。[10]是则是效:《毛传》:“是则是效,言可法效也。”[11]敖:《毛传》:“敖,游也。”燕:通“宴”。敖:遨游。[12]芩(勤qín):茜类植物。《释文》引《说文》:“芩,蒿也。”[13]湛(耽dān):过度逸乐。

提示与练习

一、《鹿鸣》是古人在宴会上所唱的歌。描写宴会以美酒、音乐款待宾客,表现了待客的热情和礼仪。东汉末年曹操作《短歌行》,还引用了此诗首章前四句,表示了渴求贤才的愿望,说明千余年后此诗还有一定的影响。

诗共三章,每章八句,开头皆以鹿鸣起兴。在空旷的原野上,一群糜鹿悠闲地吃着野草,不时发出呦呦的鸣声,此起彼应,十分和谐悦耳。诗以此起兴,便营造了一个热烈而又和谐的氛围,如果是君臣之间的宴会,那种本已存在的拘谨和紧张的关系,马上就会宽松下来。故《诗集传》云:“盖君臣之分,以严为主;朝廷之礼,以敬为主。然一于严敬,则情或不通,而无以尽其忠告之益,故先王因其饮食聚会,而制为燕飨之礼,以通上下之情;而其乐歌,又以鹿鸣起兴。”也就是说君臣之间限于一定的礼数,等级森严,形成思想上的隔阂。通过宴会,可以沟通感情,使君王能够听到群臣的心里话。而以鹿鸣起兴,则一开始便奠定了和谐愉悦的基调,给与会嘉宾以强烈的感染。此诗自始至终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它把读者从“呦呦鹿鸣”的意境带进“鼓瑟吹笙”的音乐伴奏声中。

二、通过《鹿鸣》这首诗的简单分析,我们对周代宴飨之礼——包括宾主关系、宴乐概况,可以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三、通过学习本诗我们可以看出当时宴会是怎样的情景?

木瓜(卫风)

投我以木瓜[1],报之以琼琚[2]。匪报也,永以为好[3]也!

【注释】

[1]木瓜:植物名,落叶灌木,又称“楙(茂mào)”,果实椭圆。[2]琼:赤玉,又是美玉的通称。琚(居jū):佩玉名。“琼琚”和下二章的“琼瑶”“琼玖”都是泛指佩玉而言。[3]好:爱。

投我以木桃[4],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5],报之以琼玖[6]。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注释】

[4]木桃:就是桃子,下章的“木李”也就是李子,为了和上章“木瓜”一律,所以加上“木”字。[5]瑶:美石,也就是次等的玉。[6]玖(久jiǔ):黑色的次等玉。(诗经五首选自人民文学出版社1956出版的《诗经选》)

提示与练习

一、这是情人赠答的诗,通过赠答表达深厚情意。作者似是男性。他说:她送我木瓜桃李,我用佩玉来报答,其实这点东西哪里就算报答呢,不过表示长久相爱的意思罢了。

《诗经·大雅·抑》有“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之句,后世“投桃报李”便成了成语,比喻相互赠答,礼尚往来。比较起来,《卫风·木瓜》这一篇虽然也有从“投之以木瓜(桃、李),报之以琼琚(瑶、玖)”生发出的成语“投木报琼”。他想要表达的就是:珍重、理解他人的情意便是最高尚的情意。从这一点上说,后来汉代张衡《四愁诗》“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尽管说的是“投金报玉”,其意义实也与“投木报琼”无异。

二、《木瓜》一诗,在艺术上很有特色。首先,其中没有《诗经》中最典型的齐言体——四字句。作者有意无意地用这种句式造成一种跌宕有致的韵味,在歌唱时易于取得声情并茂的效果。其次,语句重叠复沓,富于节奏感和音乐性。“琼琚”“琼瑶”“琼玖”等词义、读音相近。

三、本诗表达了作者怎样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