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十分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这种声音在哪里听过。
然后是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味。
喉咙里好像卡着一根鸡骨头,我尝试着吞咽了一下口水。以往熟悉的吞咽动作显得如此困难,我完成的特别笨拙。舌头蠕动了一下,感知到舌根部位的物体,似乎并不是骨头那么简单,它是软的,有弹性,应该比香烟还要细一点。
我想伸手去扣,却感觉到手指上夹着一个架子。
耳边那种“滴滴滴滴”的声音在继续。
我终于想起了人类感知世界的终极武器——眼睛。
但是眼皮特别的沉重,并且因为分泌物的原因,上下眼皮都粘在了一起,当它们分开的时候,我简直怀疑是不是连睫毛都一起被粘掉了。
光明像是黑暗中撕裂的伤口,随着我眼睛的张开,这个伤口渐渐变大。黑暗还在四角不屈的挣扎,但是终究被打败了。
思维渐渐的启动起来,我想起了,对,我刚从梦境里醒来,我在哪里?
我艰难地转动着眼睛,发现这里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这是一家医院。
这时候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凑到了我的正前方,笑容和惊喜像是点燃的烟花一样在他脸上绽放。
“醒了醒了,朱医生醒了!”
我努力的去想着,他的名字在我的记忆力,但是很靠前很靠前,我要花很多时间才能想起来。
那是五百多年前的一个熟人,他的名字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起来大家都叫他“海尔一哥”。
思维醒来之后,身体的消耗明显就增加了,那“滴滴滴滴”的速度逐渐加快,我想到了一个词“监护仪”,同样是埋葬在五百年前的记忆里。
我深呼吸了一口,为了给开始思考的大脑提供更多的氧气。鼻腔里十分干燥,而且左边的鼻腔里有一个异物。
我不在管手指上夹着的夹子,抬手就将那异物扯了出来,伴随着一阵恶心的感觉,终于将那个异物举在了眼前。
这是一根管子,应该是直接从鼻腔插到胃里,用来给我提供营养的管子,但是我搜索不出它的名字。
这时候一堆医生跑了进来。夹杂在那堆医生中间有两个穿着普通衣服的人,一个是女人,颇为漂亮;还有一个是中年人,肥头大耳。
“宇航员、宇航员。”那个女人很激动,“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可急死我们了。”
“宇航员?”我十分疲惫,但还是努力的重复了她所说的名字,十分陌生,这道不是因为我忘记了,只是漫长的时间总会让一切富有意义的词汇,显得空洞。
宇航员,五百年前,我努力的回想。
医生扒开了我的眼睛,用手电筒照着,就好像看一个怪物一样。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喜欢这样。
他们把手指伸进我的掌中,测试着我的握力,他们按着我的肚子,看我的反应。
我尴尬的感觉到我尿了,好在床单并没有潮湿,原来下面也插着管子。
他们几个人交谈了几句之后,所有的医生都离开了。我看到他们交谈时点头的样子,看到他们说话的神情,还看到了他们举手投足间的动作。
在说什么?好像我要死了一样,都怪听力始终像蒙着一层膜一样。
那个肥头大耳的人凑上来问我:“朱医生,怎么样,说说话,认得我吗?”
我想了很久,回答他:“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妈。”
那个女人说:“他疯了吗?”
肥头大耳的人说:“跟唐乐和成医生一样,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信息太多,给他点时间。”
成医生,这个名字对我来说还有点熟悉,就像迷失在海上的人,看到了灯塔。
——
我一共花三天的时间想起了一切,整理了数百年的记忆,但是我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看向窗外的星空,浩瀚的宇宙让我感到害怕。
一个星期之后我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我发现这是一家宁城的私人医院,我看到医院的走廊里有林夕科技的标志,这应该是林夕科技控股的。
医院里人特别少,路上三三两两的医生走过,非常的客气,都对我投来了微笑。在花园里我看到了老专家和唐乐,他俩也穿着病员服,在花园里晒太阳,老专家还端着个茶杯,乍一看去像是退休的老干部。
我们寒暄了几句,虽然熟悉,但是感情上还是有点陌生,因为在B-131-0622号中的最后几百年里我们并没有见面。时间太长老朋友也会渐渐变得陌生。
“是你把我们救出来的嘛?”老专家问我。
我摇摇头,看来他们并不知道黑发少年的事情,也并不知道那个最终的秘密。
我们三人就那样坐在一起晒了半天太阳。
出于义务和责任,我觉得我应该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们,甚至我考虑是不是将最终的秘密告诉全人类,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资格知道。
明天,最终章,和林夕科技、我的好兄弟,还有全世界的所有人类一起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