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苏母如约到了鸿漪家中,老爷夫人强行压下的急切表露无遗。苏母拖着自己的肚子,让陪同的苏父将东西摆放好之后,就让他去府外等候。
老爷夫人让奶娘将鸿漪带了过来。鸿漪一身粉衣娇俏可人,甜甜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抱在怀里,而此时万万不是时候。
“这位夫人今天是为我来诊治的吗?”鸿漪看着苏母以及那些摆放好的东西甜甜的开口。
苏母微笑着看着站在对面的可人儿道:“鸿漪害怕吗?”
“不怕!”小小的身躯里像是蕴藏了无限的力量,回答的毫不犹豫干脆利索。
苏母赞赏地点点头,示意旁人下去,也就意味这场所谓的治疗要开始了。鸿漪看着旁边的人一个一个地退下,依旧带笑的安静站在苏母对面,看着苏母点燃香烛,割破手指在一碗清水里滴下鲜红的血液,不知为何,苏青璃感觉此刻鸿漪脸上的笑不是那种温和乖巧的笑容,反而是一种嘲讽,就连眼神也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今日你来就是要除掉我吗?”对面的鸿漪在苏母做完一系列动作之后开了口,语气听起来平淡无奇,但苏青璃能隐隐感觉到一股子寒意,不由的为苏母担心。
苏母表面看起来淡定安然,可是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肚子:“我今日不过尽我所责,救这小姐一命罢了!”
“救?”对面的鸿漪冷哼一声:“你可知,这副躯体本就只有十年寿命,若不是我恐怕早已成了黄土白骨,你说你是救,不觉得可笑吗?”
“天道有常,她命数如此,就该顺应自然,你强行如体,有违天常,理应受此惩罚!”
“有违天常,我且问一句,你当真是这样认为的吗?”
苏母没有说话,但苏青璃明显感觉到苏母有一瞬的僵硬,看来苏母并非如她所言那般。对面的鸿漪一步一步靠近苏母,双眼直视苏母道:“你不过担心你肚子里的东西,不过啊我可是喜欢的紧!”
苏母听到这句话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靠去,眼神里藏不住的恐惧和担忧,不过对面的鸿漪却没有再向前紧逼,而是退后一步,勾起一边的唇角道:“这副躯体供我两年,也不是白供的,她天生心脉不齐,本来就要如常人一般了,只可惜苏夫人不给机会,如今我也护不住了,倒不如就此了断罢了!”
苏母一惊,慌忙中赶紧起身,却更加错乱,被椅子绊倒起不了身,只看见对面的鸿漪变了脸色,从头上拔下一只细钗,响彻整个院子的声音大叫道:“我受不了,我不要这样子,不要!”倏忽间细钗过喉,留下死一般的寂静,随后片刻苏母就大叫了起来,那声音里似乎夹杂了太多的东西,是后悔,是遗憾,还有不甘和恐惧!
苏青璃如看戏一般看着这幅场景,直到苏父、老爷、夫人等一干人等冲了进来,苏青璃的意识像是被人往回拉一般抽离了鸿漪的过往,只是让苏青璃疑惑的是,她没有在鸿漪去世后看到鸿漪的魂魄也不曾感觉到鸿漪魂魄缺失,是哪里出了差错?
随着苏青璃的意识渐渐回神,她慢慢睁开了双眼,看着对面妩媚的红衣女子,开口道:“鸿漪!”
对面的红衣女子不语,仍是微笑的看着她,苏青璃不知道她此时做何感想,又试探性的开口:“鸿漪,我……“
鸿漪欺身上前,苏青璃忍不住向后缩了一下。鸿漪伸手抚上苏青璃的面颊笑道:“是不是没有感觉到我遗失的魂魄,嗯?”
苏青璃不语,但表情说明了一切,鸿漪看着苏青璃那副错愕的样子继续道:“因为我并没有缺失一魂一魄,今日招的自然也不是我的魂魄!”
苏青璃一惊,拍开鸿漪的手道:“那是谁的?”
鸿漪拉过苏青璃方才咬破的手,挥手在苏青璃手掌划了一下,随后将她留血的手拉近自己的胸口,有些狠厉道:“自然是别人的!”
苏青璃挣脱不开,只能看见自己的血染湿了鸿漪的衣衫,而那颜色汇进鸿漪的一身红衣中看不真切。鸿漪眉头紧皱,似是有些痛苦,但还是不肯撒手,身后发丝凌乱,脸上的妆容也不精致了,苏青璃只能隐隐感到鸿漪身后似是有一团影子在慢慢形成,那团影子越大,鸿漪的唇角便扬的越高,直至影子形成人形,鸿漪才如脱力一般松开了苏青璃的手,倒在地上。
虽为鬼魅,可是额头还是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苏青璃担心鸿漪,急忙蹲下身查看,却见鸿漪转头扬起眼神看向身后:“怎么样,我可以走了吧?”
苏青璃顺着鸿漪的眼神看去,才发现方才的那团影子已经化作人形,黑丝搭在后背,一身紫衣,逆着光看不真切脸上的神情,开口声音让人生寒:“多谢,辛苦你了,来世定会是个好前程!”
鸿漪轻咳,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笑道:“你续我寿命,让我多活了几年,多体验了一番温情,就当我报答你了,日后你好自为之!”
说罢又回身看着苏青璃,脸上的妩媚荡然无存,有的是如儿时一般温和的笑:“苏小姐,我的事已经完成,眼下就要走了,否则就来不及了,今日给你添得麻烦实在抱歉,日后你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苏青璃还未开口,鸿漪就消失在了眼前,只留下苏青璃和那紫衣人相对无言。苏青璃想要将那紫衣人看的真切些,不自觉眯了眼睛,却只见那紫衣人背过身去,语气里含了笑意道:“虽少一魂一魄,用途到底是不一样,日后就要叨扰姑娘了!”
苏青璃还未理清他话中叨扰为何义,就听见那紫衣人自己开口解释了:“人说三魂七魄送黄泉,可如今我少两魄,又无去处,便只能跟着姑娘等补齐那两魄再行离开了!”
苏青璃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侧身,黑发在身后摆动,精致的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这个鬼魅怕是赖上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