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一心只想做一件事时,也许老天不一定被你感动,但总有人替你加油。
陆心温弯腰感谢将自己送到岛上的警察们,高自云摆摆手:“你丈夫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呢,也许一会儿,也许一天。”
陆心温苦涩地笑笑,拿出画板立在野餐垫上:“还好我喜欢画画,不觉得等着无聊。”
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高自云给同事使了个眼色,随后跟陆心温道别:“为了确保您的安全,我的同事小刘会待着这里,直到你们安全离开。不用担心,您求婚的时候,他会找个隐蔽地儿藏起来。”
知道无法拒绝,陆心温点了点头。
“小刘,打起精神啊!”
“是!”
几个人离开,刘闰找了个空地坐下,看着不远处专心画画的陆心温一声不吭。
陆心温画了几笔便知道自己无法定下心来。她收起画笔,转身看着老老实实“看”着自己的刘闰:“咱们聊聊天吧,好像今天没法静下心来画画了。”
刘闰愣了愣,点头起身。
秋零站在栏杆前,看着下面空无一人的草坪,满腔期待化成泡影。他望着拴在湖边那个被自己修缮过依然破旧的小舟,想起了陆心温坐在里面又害怕又气愤的样子。
叹了口气,他转身去往下一个她可能在的地方。
“哎哟你不知道那孕妇胆儿有多大!”
秋零停下脚步,听着背后的交谈。
“警察都来了还不上来,最后竟然把警察给说动,送她过去了。”
“她去对面干嘛啊?”
“不知道,瞧她背了个画板,写生的?艺术再好也不能不顾肚子里的宝宝啊,我看她那样子估计再有两月得生了……”
秋零疾步往斜坡走,走了几步手撑栏杆直接翻跳下去,落地时因为太过着急,差点蹿倒。
他听见了那两个人的惊呼,他跑到小舟前解开绳子,快速往湖对面划去。
她就在那里,陆心温就在那里。
高自云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报警内容,他应了两声挂断,给刘闰拨去电话。
坐在办公桌前,他看着电脑屏幕轻笑,感觉自己刚刚像是给要制造惊喜的当事人通风报信似的。
刘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对着陆心温扬起嘴角:“您放心,我绝不当电灯泡,我去那边草丛里,等您大功告成离开之后我再出来。”
陆心温一颗心早被刘闰刚刚那句“您丈夫过来了”夺走,她木讷地点点头,起身望着那片竹林,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
划到岸边,秋零轻声下船,将小舟绑在木桩上,站在岸边盯着竹林不敢贸然走近。
陆心温托着肚子,心跳快得就要蹿出胸腔。她脑海里不停切换着看见他要说的第一句话,等了很久,也没等来那个他。
秋零往前走了几步,停在竹林处。他看见了那熟悉的画板,侧身,却没有看见那熟悉的身影。
画板前是不算茂密的草丛,草丛前是平静的湖面。
他心里瞬间蹿出一个不好的预感,他急切地跑向画板,上面寥寥几笔,看不出情绪。
看见那个瘦削背影的瞬间,陆心温捂住嘴哭了出来。
他比上次在医院见到的时候更瘦了,瘦得让人心疼。
她看见他急切地奔向了画板前的草丛,探着脑袋在寻着什么,而后踏入草丛。
在他走向湖中的前一秒,陆心温大喊:“笨蛋——!”
犹如被雷击中,秋零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就在他背后,她一定看见了自己陌生的帽子,还有无精打采的身躯。
湖面飘来一朵不知根在何处的花朵,他看着它入了神,僵硬的身体好想就这样随着花朵而去,像从未来过这里一般,消失在陆心温眼前。
陆心温一步一步走向他,她看穿了他想要逃离的意图。
原来坚强的秋零,也是个胆小鬼。
“啊!”
秋零猛地回头,寻找发出尖叫的陆心温。
看见她狡猾的笑容,他眼里的泪水瞬间滑下。
他以为他足够无畏,可以悄悄死去,用他认为最不会伤害陆心温的方式。可看见她脸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看见小仙女这么激动呢?”
陆心温扬了扬裙角,朝他又走近了几步。
“为了穿上有些不合身的它,我还跟宝宝商量了下,就勒这一天。”
听着她的话,秋零皱起眉头看向她肚子,喉结上下滑动:“医生说……这样对宝宝不好……”
“嗯。”陆心温红着眼眶,嘴角却带着笑:“反正爸爸不要他了,也不要我了。”
这句轻柔的控诉打在秋零心上,比化疗还要疼上百倍千倍。眼泪滴落在地隐入草坪,无迹可寻。
“可怎么办呢?他说爸爸太痛苦,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他。”
“所以我大度地原谅了他,原谅他这个笨蛋竟然想离开我悄悄……悄悄……”
“死”这个字眼,陆心温无法说出口。眼泪像决堤的湖水,滑过脸颊大滴大滴落下,她看着低头颤抖的秋零,伸手轻轻拉住他冰凉的手:“想我吗?”
“我好想你……想到快死了……”
她贴近他,想要看清他的眼。那双曾经盛满了她的眼睛此时紧闭着,颤动的睫毛和滑落的眼泪戳穿了他的隐忍。
她抬手轻轻替他抚去:“爸爸妈妈都爱哭的话,以后宝宝也会是个小哭包……”
秋零握住她拂泪的手,紧紧捏住,缓缓放到嘴边,一遍又一遍地轻吻。吻到陆心温哭出声,吻到他再舍不得放开……他轻轻揽她入怀,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
“我真没用……”
陆心温环住他身躯,忍住因为那瘦弱的触感涌上的难过,扬起嘴角问得轻快:“那……没用的你,愿意娶陆心温吗?”
曾经陆心温不懂,既然相爱,何必拘于那一纸婚约。
现在她才明白,那是最不容置疑的承诺: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直至生命尽头,你也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