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离别最是深刻

沈诺枳听说陆心温放弃了伊城美术馆的offer,惊得大叫:“什么?”

陆心温整理着桌面上的画具,扬了扬嘴角:“我决定还是留在梧市。”

“为了你男朋友?”

沈诺枳某次和陆心温一起下班时见到过秋零,看样子挺礼貌,听说是本地人,没念大学。

她走到陆心温身旁握住她手里的画笔:“陆心温,出了社会,不是靠爱情就能养活自己的,你想清楚了吗?”

陆心温看着沈诺枳眉间的褶皱,点了点头:“想清楚了。”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好几秒,沈诺枳松开手转身:“随你吧,好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总有一天你会知道,面包比爱情更重要。”

画笔扫过盛水的小桶,带着笔上残留的颜料滴落,砸上鞋面的前一秒,陆心温回神挪开了脚。

在梧市找到一个比伊城美术馆更好的工作岗位不太容易,投简历没有人回她便跑去市里艺术馆转悠,找到工作人员递出简历。被婉拒了很多次,每当沮丧涌上心头的时候,她便会闭眼想一想秋零和叶虎的笑脸。再重新鼓足勇气,走往下一家。

她相信他们真的会因为自己离开梧市,去到一个新城市,但她直觉自己不该这么自私。

终于,在乐观随逼近的毕业时间快被耗尽的时候,她接到了梧市艺术中心的面试通知。太过惊喜,同时也万分紧张。

秋零特意请了假陪她一起去,站在梧市艺术中心门口,陆心温不停做着深呼吸,整理自己为了面试特意买的职业装。

“没皱吧?”

她在秋零面前转了一圈,秋零笑着点头:“很完美。”

她扬起笑容,拿着作品迈上台阶。

目送她走进大门,秋零走到了艺术中心对面的公园,坐在长椅上望着大门,等待陆心温笑着跑出来。

“哥哥,买气球吗?”

小男孩脸上的颜色不太均匀,仔细看才看得出是沾有未洗净的泥。秋零看着他握了一手的气球绳,坐直身体:“你几岁了?”

“八岁。”小男孩急切地想要卖出一个气球,向秋零的方向又走了一步:“买个气球吗哥哥?”

秋零掏出零钱:“哪个最好看?”

小男孩仰头看了看随风飘动的气球:“米老鼠吧。”

“那我要一个米老鼠,要一个小兔子。”

男孩咧嘴笑得开心,接过他手里的零钱将气球递了出去:“祝哥哥长命百岁!”

秋零轻笑:“祝你永远快乐。”

陆心温看着面前第二个面试官,面容比上一个和蔼许多,但她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开口。

她将手里的作品递了出去:“这是我的简历和作品。”

“看过了。”

她收回手,等待着面试官的下一句话。

“回去吧。”

“欸?”

她以为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刷掉了,有些激动地起身。叶芩笑着盖上笔:“你的简历我们收到过很多次,也拒绝了很多次。”

陆心温晕晕乎乎地走出艺术中心,秋零看见她低垂的脑袋和缓慢的步伐,起身跑了过去。陆心温抬头看见他依旧没回过神来,秋零揽过她:“没事儿,再找别的机会。”

“我被录用了。”

“说看在我这么坚持的份上,给我个机会。”

秋零的嘴角随着陆心温眼角爬上的笑意慢慢扬起,两人的笑容越咧越大,看着看着笑出了声。秋零开心地抱起她转圈,原本握在手中的气球绳因为两人的动作滑出手心,看着迅速飘上天空的兔子气球,陆心温伸手去够:“气球都飞了!”

“让它自由飞去吧。”

她望着越飘越远的气球,仿佛在看自己流逝的过去。她看回秋零的笑脸,知道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正在一点点靠近。

不远处的小男孩抬头,望着那个飞走的兔子气球,不觉将左手的那根气球绳握得更紧了些。

米老鼠的笑脸,正对着秋零和陆心温的方向,轻轻飘荡。

……

像是为了将离别的情绪渲染得更浓烈一些,林小蕊启程回裴市的那一天下起了雨。

阴沉沉的天,陆心温和林小蕊的脸上都挂着勉强的笑容。

“行了啊,又不是永远不见了。”

叶虎的伞随着她晃动的身体移动着,陆心温忍住不舍的情绪理了理她支棱起来的头发:“火车上无聊就给我们打电话,反正我们仨都在一块儿,打一个人的就够了。”

“嗯,行。”

“回去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说回头我们仨可是会去叨扰的哦。”

“欢迎你们随时来。”

秋零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递到她面前:“祝你前程似锦。”

“哇,还能收到礼物,谢谢秋零!”

林小蕊笑着收下,对着陆心温和叶虎打趣:“你们俩的呢?”

陆心温右手伸进外套,在众人的注视下快速拿出比着心的手,林小蕊愣了下大笑:“喂!这动作你也就对秋零管用,对我做这个丝毫没诚意好吗?”

“好啦不逗你了,我的礼物也在那个盒子里面。”

陆心温伸手抱住她,在耳边又嘱咐了她几句注意健康的话,校车缓缓驶到公交站,周围等待的人开始陆续上车。

叶虎把伞递给林小蕊,替她将行李箱放进了车内。林小蕊红了眼眶抿嘴冲几人摇手:“走了哦,都要好好的。”

“嗯,一切顺利。”

此刻站在校门外哭着离别的人有很多,好像都在害怕相识四年的好友这一别就会是永远。陆心温看着走上校车的林小蕊,在心底默默祝福着。

林小蕊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红了眼眶的陆心温,心底的难过终于没忍住涌上了眼眶,她低头不再看他们,过往的陪伴全都化作了不舍悄悄滴落在手心。

纸巾递到她面前时她有些慌乱地接住:“谢谢。”

瞥见那双熟悉的鞋,她抬头,看见叶虎的侧脸愣住:“你,你干嘛?”

“礼物。”

校车驶远,陆心温抹掉眼角的泪花。秋零揽着她长叹一口气:“走吧,这种天气,就应该喝啤酒。”

陆心温盯着前面的人鞋底漾起的泥水,想着叶虎冲上校车的模样皱眉:“他什么时候买的票?”

“我也不知道。”

秋零看着天边逐渐散去的乌云,想起了当初问叶虎会不会有事情瞒着自己,他笃定地说“不会”的时刻。

人生,哪会永远笃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