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冰山，就该淡淡地爱海流、爱风，并且在偶然接触时，全心全意地爱另一块冰山。
——
1.
玛丽觉得菲尔调酒的样子最好看，因为在那段时间里，那些猜忌和必要的防备都被尽数消除，而她自己也从杀手的身份里走出，成为一个真正的观众。
“菲尔，亲爱的，我想我已经不下十遍说过龙舌兰日落和日出的区别了。你可真不是个好的调酒师。”
当玛丽看到菲尔将石榴糖浆缓缓顺着杯壁滑下时，她便明白这位不是很专业的调酒师又把日出和日落搞混了。
当然不专业了，因为菲尔也是一个杀手，并且玛丽要在三个月内成功将他击毙。
玛丽想，菲尔应该早就知道了。当她接到任务无处寻人之时，这位格外幽默且明显是个门外汉的先生便出现在了蓝调酒吧中一一她常去的那家。
“不，我早就记清楚它们的区别了。只是，日出和日落，明显日出更甜一些，不是么?
玛丽坐直了身子，看着菲尔那双含着笑的眸说:“是。”
2.
玛丽和菲尔开始交往了。他们并不确定对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必须承认的是，对方是个极其有魅力的人。
自那以后，菲尔便再也没有搞错龙舌兰日出与日落了，玛丽也颇为受用地喝着夹杂着柠檬汁与龙舌兰口味的鸡尾酒，看着调酒师愈发娴熟的手法。
可她明白，她甚至觉得对方也明白，这是场心照不宣的博弈。就像玛丽每日赶往酒吧时恰逢的夕阳，很美，也很快沉入地平线。
“玛丽，这像是真的一样。”菲尔垂着眼帘，嘴角扬起弧度一不知是嘲讽还是真心的欢喜意味不明地说。他的手中还徐徐搅着红糖水与鲜橙汁。
两个杀手，在一次双方蓄意的安排下，成为了表演者和观众，成为了一对爱人。
这是第一次菲尔挑明了话语说，但玛丽很是不想接过这个话茬。
她很想告诉菲尔，戏是演的，但他们相爱是真的。不如就把这场戏好好演到散场，未来这个东西一一谁知道呢。
“菲尔……”玛丽叹着气。
“玛丽，今天我得先走了。”菲尔的话语中依旧带着温柔和笑意，抬手看了看表一一尽管这个动作显得无比可以。
“好。”
3.
酒吧里已经没有人了，身为酒吧主人的玛丽却毫无自觉地敞开着大门，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透出星光的夜晚。
她转头再看。
桌上是一杯龙舌兰日出。
4.
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玛丽想。
当她跨入酒吧的门槛，调酒师依旧坐在调酒席上，只是神情显得心不在焉。
他们很快进入了主题，但他们的主题都无可避免地相似，名为“爱”。
“我们开始交往，是什么时候?”菲尔问。
“三个月前。”
“不，你错了。少了一天。”
玛丽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进菲尔深邃的目光。
“玛丽，我爱你。我不是来跟你讨论爱情哲学问题的，我想你也明白。这三个月来我很高兴，甚至在将要遇见你的一个小时前我都会兴奋无比。这场戏我们演得都很精彩，但我宁愿把这场戏当作你情我愿的对白。”
“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将不会在生死局里针锋相时。玛丽，你是个优秀的杀手，我也是。但必须承认的是，如今的我们都失了格。
“最后一句祝福。我希望你点的不再是日落，而是日出。”
玛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酸涩的喉咙中吐出这句话的，但她只记得，菲尔的眼晴很漂亮，漂亮到她仿佛从中看到了黎明和日出。
“好。”
“我爱你，菲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