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月写下“三月似井,孤注一掷”,那四月是什么呢?是野草,还是弃婴?
总觉得现在所处的时间是前一段被定义的时间遗留物。三月孕育了四月。所以四月是个深不可测的枯井里的记忆。
可惜现在已经是六月,夏初,蝉窝在蛹里寂寂无语。鲜果和树叶疯长,月季枯萎,缩回一个浑圆的青果。
天气汗津津的,每每踏着傍晚被烘焙的麦香斜阳走上学校顶层的大露台,就盼着一场淋漓大雨,把自己浇洗得彻头彻尾,好让雨在这里留下什么。
能留下什么呢?顶层是这所学府最顶尖的学生们,露台上几乎无人,试卷翻页声、写字的沙沙声和讨论的低语声全部游荡在教室的空调冷风下。我握住同伴的手,另一只手抓住护栏,从青灰的栏杆缝里窥视略显单薄的天色。
夕照褪去,有晚霞的日子毕竟是少的,大多数是闷在黯淡里的乏味。
但如若稍稍低头俯视,目光打散在近处,会看见梧桐的叶子蓊蓊郁郁蒸腾出碧翠,宛若江南草色里的水汽连成一片,挨得极密,由此获得山岭脊梁处林海的碎片。
天色如隔夜的冷粥,完全暗下来。
旁边是操场,看台顶上开了大灯,刺目。直白的强光在夜幕低垂时留下划痕。跑步的学生在红色跑道上蠕动,黑黝黝的影子是闯入灯光剧场的破坏者。
也和同伴开玩笑,如若从这里一跃而下……这句话也仅仅到一跃而下,寻求的只是高压之下的报复快感,狼藉的后果不在想象之内。
露台上来了一阵风,带着不知名草木的清香。温热的风似唇,而人非草木,只能被吻过咸湿的肌肤与衣物。
阵风路过我的灵魂,感知失灵,猝不及防地漂浮片刻。
我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阵风。那阵风,是拥过晚霞而又与之失之交臂的。
一朵云醉醺了脚步,滞留在凌乱天光与樟树枝桠间。
月牙如琥珀,歪斜晃于篝火。
灯光微茫,亮于星海阑珊。
我是该爱你的。也该爱这世间的一切,每一朵云,每一阵风,每一片树叶。
月牙如琥珀,歪斜晃于篝火。灯光微茫,亮于星海阑珊。
我是该爱你的。也该爱这世间的一切,每一朵云,每一阵风,每一片树叶。在惶惶不可终日之中。在我离开之前。若有梧桐,就栖息日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