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霞跌落一池碎辉于花间的崎岖青石长廊,搅起黄昏酣睡于远方的斑驳思念。
六月在鸢尾花间沐过的微风,轻咬着道不尽的离人别,口含着数不尽的相思愁。
花香氤氲的风抚过她的发丝,将她的稚气带到了城南的石桥边。
水雾含着行烟共缠绵,矫揉进溪河水面上那倾诉在耳边离别的吴侬软语……是小舟一扁,是油伞一束,是成熟后的一离别。
我了然这次她离别去后便难回,这城东的杨柳正随着暖流梳一头星星点点的柳絮。
她不爱那莺莺燕燕的娇花嫩叶,那便置酒于城东的杨柳城墙下,听我一曲泠泠弦音离别。
玄音摇,将离人思绪载去远方。
新生呱呱坠地,撕扯着喉咙惊醒夏日的亭曈,稚嫩的哭声惊醒带着露珠的鸢尾花的清梦。
百花草木不恼不怨,唤醒还做着美梦的她来到床边,见得孩童褶皱肌肤和尚未敞开的眼眸。
这一眼,就是万年情愫。
孩童懵懵懂懂,在她温热的怀中渐渐变了模样,浓黑的发似蓁莽草木般贴在孩童的头顶。
一副歪歪扭扭的小牙也似春笋在孩童垂涎的口中恣意地健全了起来,孩童的眼眸像极了她一一眼中有星河,总是放着善意弥漫的光。
她爱极了孩童,可那爱意却从不汹涌地向世间昭示它的存在。
这点点滴滴的爱意成为了习惯,编织成生活的经纬。
她的爱在每一件洗去孩童留下污迹的衣衫里安睡,在每一次为孩童无理取闹犯错后向父母辩解时的话语里张扬,在每一句晨光里的道别,星光下的问候中起舞。
她的爱是春日里藏不住笑靥的樱花,微风抚过便
飘香于满山远岭。
她的爱是夏日里翩跹起舞的白莲,挑逗清河涟漪于水珠嬉戏。
她的爱是秋日里伴随淤泥的残花落红,无私地滋润那古树参天。
她的爱是冬日里点染冬阳的白雪皑皑,歌颂冰冷时一番纯洁。
她的爱如晨露,滋润孩童茁壮成长。
她像是一棵坚韧不拔的白杨守护孩童一世美梦。
在孩童面前,甚至她忘了,她也还是个孩子,她也不过大孩童三四个春秋。
弦音漾,卷起少年一时的青春激素。
那孩童又变了模样,转眼间就是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
少年不爱你侬我侬的情愫,爱极了远方飘来的老酒还有执剑笑弄苍天的不羁,少年将她的爱亲手埋葬
在土里,转身离去执拗,争吵,哭泣。
一句句尖言厉语从少年口中出,转眼化作剑剑冷锋刺破她曾供给少年哭泣的胸膛。
而少年浑然不知。
每一次的争吵少年选择最伤人的语言,每一次争吵她都选择最深奥却无力的道理。
少年把她的心都伤的鲜血淋漓,把她的一腔浓情化作泪水逝流东际。
少年每一次争执后都将她送予自己的物什都装进消逝在天际的行囊中。
可她永远将她与少年的合影放在房间最显眼的地方,时不时地擦拭相片上的灰,还有她止不住的泪水。
她不语,她等待少年的蜕变,她等待少年化茧为蝶的惊艳,她等待少年迟来的理解。
余音袅,绕起花间最醇香的一壶烈酒。酒浓纯又清冽,在酒香氤氲时的一梦幻间,少年成了成熟的眉眼。
她常叹发年少之风流:白衬青衫微漾,和田佩环玲珑剔透荡在腰间;一柄轻剑一坛浊酒卷卷帙一支墨笔;额前碎发点染少年倔强的眉眼,启唇便是轻狂文章。
拂卷舞剑挑弄娇青莲,又弄诗情于高峻泰山之巅。
千秋已在掌心泛了黄,而少年又驾上扶摇鲲鹏,翻出一色骄傲风骚。
她看着她身下的小芽儿,茁壮成远方的古树参天,惊艳成绽满远岭山川的热烈红杜鹃。
如今的少年,已经在她浓情似酒的目光中变得成熟。
少年的胸膛在一番沧桑之后,化作一杯清茶,品味了她曾经的呕心沥血的苦涩。
少年浪荡天涯后一身霜雪,最终还是在她温热的怀中融解少年伴她,护她
只是针砭时弊的补救了。
她……到了说离别的年纪了。
书案上的日历飞速地翻转着崭新的模样,高考的警铃也在她的脑海中敲响。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陪少年取闹浪迹天涯,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陪少年笑谈千古霜雪,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说什么伴少年一世美梦的胡话了。
因为离别就在眼前。
她不得不放下一切一一包括她爱的少年。
少年仍在茫茫人生路上跌跌撞撞地狼狈前行,她将会在彼岸等待这可爱少年,用温热的怀去拥抱少年一身霜雪。
少年不爱撒娇,却总在她的怀中无理取闹。
年不爱柔情,却总在她的怀中恣意谈爱。
少年不爱哭泣,却总在她的怀中痛哭流涕。
少年的一身坚硬铠甲,总在她的面前丢盔弃甲展现一身柔软。
只怕是这次别离,少年再无依靠了吧。
往事的回忆难以下咽,那就让它们冰冷地粘稠在心头,虚无缥缈得像她曾经的剪影。
六月鸢尾花香又抚满了城东的墙,少年的离别愁绪踌躇在心上,烈酒浇在心头,只是再也不是她的似水柔情来浇少年心头——
一眼万年。
只是人间处处是阴阳。
阴阳别情是薄薄的纸花窗,眼花缭乱迷人眼。
若是用笔墨点染开来,透过这细小的缝隙,窥得圆月无缺一—她只是离别,心却永远在少年的身上。
那么,就让无忧少年佯装以前那样潇洒,持酒劝斜阳,花间留晚照。
此去,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