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是空气,有时候她是闪耀在初夏树叶上的阳光,摇晃我。
有时候她是一种深渊,让我沉陷。
有时候她是隐痛,是远离。
是含在嘴里,却不能说出的名字。
我想我已经忘记她了。
可在夏日阳光打过的阴影处,在冬夜寒风吹刮飞雪的声音里,在我内心尘封记忆的深处中。
好像总有窈窕绰姿的影子在我身边的景色里出现,遍一遍的讽刺着我那可笑的生物感官。
如今最好,没有来日方长。
“这可是个漫长的故事。”
老人抬手轻轻的用木勺将可可豆盛起,倒在了个精致的研磨皿里。
不知道是不是手掌的动作带动桌边的烛火微微晃动的缘故,衬着他那以往有些浑浊的眼睛竟意外的发亮。
他抬头看向我,倏的又抬头直直的望向窗外的远方越过了与我这次的对视,灰色的衬衫领口恰好露出一小条狰狞的刀疤与苍老的皱纹纠缠在了起。
我知道他是个**老兵,曾在年轻时立下赫赫战功。
冒着热气的开水将可可粉冲泡得上下翻滚,氤氲出好闻的沁鼻香气。
老人缓缓开口诉说着他自己的故事,粗糙而磁性的嗓音像一把老旧的手风琴。
“我出生在1919年的德国,大战爆发那天正是我的二十岁生日。”
他细细抿了一口热可可,继续说道,“那时候的德国充斥着狂热的战争主义,所有德国人都理应认为为国效忠的将领是最荣耀最优秀的人,所以当士兵来我家发征兵帖时,我母亲只是稍作犹豫便把我送上了战场。
“年少莽撞的我只会麻木地扣动扳机,一个个射穿那些犹太人的脑袋,我看着血液在热战的空气里横飞,并不会考虑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牵扯了多少个家庭,有多少人会痛哭流涕妻离子散,我只是在执行长官给我的命令。”
他手上的皱纹郁郁苍苍,此时正摩挲着洁白的咖啡杯并且发出滋滋的声音。
“直到水晶之夜,我在一个犹太人的商店里发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孩。她与我所见的犹太人不同,没有湛蓝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她说她是那家店店主的养女。”
老人说到这时,眼神里流露出痛苦与悲悯。
“她是血色与污浊中的一抹亮光。她的表情永远透着一股圣母玛利亚一般的虔诚,那慈悲而又晶亮的眼睛让我想起了在柏林的母亲。”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起,我不由地放下了手中带血的刺刀。”
侧耳倾听的我将咖啡杯举起浅浅的啜饮一口,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嗓子。
瓷质的材料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鼻腔里充盈着可可植物的浓香。
“她的眼底充满了恐惧,我缓缓开口取得她的信任一一像个局促不安的小丑,我将她瘦小的手掌放在我的手掌里,轻轻握住,我想给她一点现有的温暖。她后来被我护着坐上了我们连队的军车,但是我没能护下她的父母…另一个士兵已经扣动扳机了。”他异常痛苦的捂住了脸,声音带了些许哽咽。
“出乎意料的是,在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意外的情投意合,我们越发的不分彼此了。”
老人此刻沉浸在回忆中,一脸的幸福,眼中浸润着淡淡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