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祈本意就想招安,只是刚刚听闻姜辞已死,一心想为她报仇才动了杀心,既动杀心,那就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现在,姜辞又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自然还是招安为上。
“狗贼!我杀了你!”
突然,韩知湘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牙咬的格格作响,手持匕首直朝着赵元祈刺来。
雷子脸色一变,正欲挺身护主,可惜赵元祈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不退反进,只是瞬间,她手腕一疼,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一把闪着湛湛寒芒的利剑横在她雪白的颈上。
“知湘姐——
姜辞根本没有注意到韩知湘什么时候悄悄接近赵元祈,又是什么时候突然冲出去的,看到赵元祈手里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惊呼一声,一下子站了起来,怒视着赵元祈。
“放开她!”
赵元祈目光复杂的看着她,意味难明的问道:“怎么,你也是关苍军的反贼?”
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的魏韶翻翻眼。
装什么装?
刚刚还那么着急,这会子就装不认识了。
看来这个姜辞不简单,很有可能就是个奸细!
“你管我是谁!”姜辞的心里有些发抖,可是输人不输阵,她挺一挺,又看了一眼阿花,“你若敢伤害知湘姐一根毫毛,我便让你变成老虎的盘中餐!”
阿花为显气势,嗷呜一声吼,吼的那些官兵又抖了三抖。
赵元祈声色未动,只淡淡道:“你放心!只要你们听话,今天我不会动她,也不会再动这里的任何人,胜负已分,你们根本斗不过我!”
一句话,攻心!
本就军心涣散的关苍军更加心惶惶。
朝廷几乎不废吹灰之力就控制了他们,这样的事实严重击垮了他们的自信心。
“呸!”韩知湘愤怒的啐了一口,“狗贼,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我韩知湘……”
“知湘……”汤茂厚急着打断了她,声音几乎哽咽,“难道你想一辈子做反贼,让知遇也一辈子做反贼吗?”
韩知湘愤怒至极的盯向他:“汤茂厚,你个狗贼,背弃恩德,忘却道义,你不配跟我说话!”
“知湘……”
汤茂厚痛苦而羞愧的低下了头。
姜辞看看韩知湘,又看看汤茂厚,方明白过来,汤茂厚已经叛变了。
她既不耻,又意外。
想不到魏韶的铁杆好兄弟,竟然勾结朝廷人马,怪道关苍军败的如此迅疾。
不过,好生奇怪。
她竟莫名的觉得这戴着傩面具的人有些熟悉。
“带上来吧!”
赵元祈不再看她,淡淡挥手间,就有个年逾六十的灰衣老者被押了上来。
“禾儿……禾儿……”
老者满面是泪,又是恨,又是爱,踉踉跄跄的朝着林氏跑过去。
“爹……爹……”
林氏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父女久别重逢,差点双双哭晕过去。
赵元祈将韩知湘交给雷子,回头看了魏韶一眼,声音依旧很淡:“你连自己的女人和家人都护不了,何谈天下!”
“……”
魏韶猛然一震。
……
第二日上午,当洛城,韩知遇人等,空等一场,意识到事情不对,赶回山上时,全体傻眼了。
一夜之间,关苍军已经变了天,归顺朝廷。
更准确的说,是归顺了赵元祈率领的燕州骑。
这让姜辞深刻明白一个道理,擒贼先擒王,擒王先擒住王的夫人。
不过,也有誓死不愿降的。
洛城是个硬茬,带领十来个不愿一起投降的兄弟忿然下山,他执意要走,赵元祈也没有为难。
韩知遇,韩知湘二人本也要下山,只是一直找不到青媚,韩知遇便滞留下来,他一滞留,韩知湘暂时也走不了。
姜辞归心似箭,不过潜意识里不愿和朝廷人马混在一处,便跟着洛城一起下了山。
令她奇怪的事,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见青媚,也不见花霖月。
无暇顾及这些,先回家要紧。
她走了,洛城也要走,阿花在山里就待不住了,本来,她觉得有足够的银两可以养阿花一阵子,哪怕带回镇上不方便,但考虑了一人一虎感情深厚,勉强将阿花养在家里也不是不可以。
活该她倒霉,在山上赚的银两,在她骑着阿花赶回山上时,不知何时,全丢了。
考虑到这一回去,肯定家计艰难,实在养不起阿花,她只能忍痛割爱,将阿花交给了洛城。
洛城一路护送她到离洛河镇不到五里地的风亭渡,姜辞含泪紧紧抱住阿花说了一大堆话,阿花也依依不舍的用大脑袋蹭蹭她。
终于,告别完毕。
洛城眼圈也有些红了,当姜辞站起来时,他含笑带泪的朝她展开了双臂。
姜辞铭记夫君说要矜持的话,她往后退了两步:“你要作甚?”
洛城这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讪讪的挠了一下脑袋,又见头顶恰好罩着一颗掉了树叶的柳树,顺手摘下柳枝。
本想吟个两句离别古诗,又觉得酸文捏醋了些,只道:“今折柳送君,望君保重。”
姜辞望着柳枝,嘴角抽了抽,原来她误会了,她接过柳枝,又看了一眼阿花:“洛大哥,你好好照顾阿花,等你找到落脚的地方,一定要写信给我,到时我会去看阿花,等我赚了银子,我要接阿花回家的。”
洛城嘴角噙着笑:“好。”
“阿花,你一定要好好吃饭,若病了,瘦了,我就不接你回家了。”
她重新叮嘱了一句唠叨了无数遍的话,方抹了眼泪离开,又不舍的频频回头。
她回头,阿花也回头。
直到再也看不见对方。
姜辞收拾起心情,怀着一颗既悲伤又欣喜的心情朝着洛河镇急步而去,走了不到半里远,忽然听到一个激动的呼唤声。
“阿萌……”
姜辞眺目一看,视线的尽头是大片开得正盛的小雏菊,黄灿灿的,绚烂的像是阳光,阳光里飞来极致清雅的白。
“夫君——”
即使步履如此匆匆,也丝毫不减他的风雅,她恍惚觉得是不是在做梦,便伸手掐了自己一把。
好痛,不是做梦!
真是夫君,夫君来接她了。
她一下子有了动力,脚底就像踏了风火轮似的朝着他飞奔过去,一下了扑进他的怀里,泪刷刷流下。
他紧紧的抱住她,就像抱住什么绝世珍宝:“阿萌,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