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冬日暖阳

来到陆州城的这一个月里,夏颜几乎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好不容易身子好些了,可是,离过年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了,忙碌也随之而来。

冬日里的早晨,旭日渐渐露出了它温暖的面容,在这深冬的腊月里,可还真难得一见其“庐山真面目”。

夏颜迎着它的光辉,舒适的伸了个懒腰,裹在厚厚的被窝里习惯性的呼叫傅云帆。

“老傅,老傅,起床了,太阳出来了。”

由于夜晚要照顾夏颜,傅云帆睡得比较晚,为了方便照顾她,索性就在靠近床边的火炉旁打了个暖暖的地铺。

“再睡一会儿嘛……”

“快点,我饿了。”

“好。”

刚刚还处在睡梦当中神智迷糊不清之人,难得听到夏颜的一句“我饿了”,只好强忍着困意离开温暖的小床,伺候起这位在他心里占据特殊地位的“主人。”

“今天想吃什么?”

在夏颜生病的这段时间,她所有的吃食全都是傅云帆一手操办,此时客栈的小厨房已被他给包了,掌柜的更是乐意与之做这单生意,而且店里所有食材一应俱全,任其挑选。

傅云帆很庆幸自己当初在苏大仁身边学了点东西,如今正好用得上,不然就客栈里的普通吃食,又岂会满足得了她挑剔的胃?

“嗯~我想想……那就白菜豆腐肉沫粥好了。”

“好,你先在床上躺会儿,我去去就来。”傅云帆一边说着话,一边赶紧穿好衣服,一脸宠溺的看着夏颜。

“嗯嗯,谢谢老傅,就知道你最好了,嘻嘻!”夏颜满怀幸福的躺在床上,傻笑的等着傅云帆的早餐。

两人彼此之间的相互依赖,习惯性的相处模式,此刻的温暖与舒心,全都是由心而发,这是她与慕林川在一起时无法体会到的轻松与自在。

因为她知道,他只会对她好,而且一直对她好,无需任何理由与承诺,这样的相处方式让她毫无压力。

而他所做的这一切正好是慕林川做不到的,因为他要的太多,太多……即使是“无所不能”的夏颜,也做不到,更是满足不了。

一番胡思乱想过后,傅云帆端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白菜豆腐肉末粥,回到了房间。

在床上蠕动着不想起身的夏颜,疑迟的看着被傅云帆放在桌上的早膳,“等它放凉一些再吃。”

“好,我先去打一盆热水给你洗把脸。”

“好呀!”夏颜满脸笑意的看着傅云帆,那双满含依恋的眼睛,就这么眨巴眨巴的看着他转身离开。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这般依赖于他,可若是有一天他离开了,她又该如何适应没有他的日子?

每每胡思乱想到此,夏颜又忍不住感伤一番,不过,她不想这些低落的情绪扰乱自己难得的好心情。

旭日初升,她只想沉浸在傅云帆给自己带来的一片平和的氛围之中……

只是还没等来打水之人端来热水,夏颜倒是自己先起身,独自穿戴整齐后,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床铺,顺便还把炭盆里被埋在火盆底下的火种挑出,又往盆里添了些新的碳火,屋内暖意融融。

之后,两人一起用过早膳,又一起出门上街逛逛,去感受一下陆州城的街市文化。

……

城里的繁华相对于劲州称来说确实没可比性,可夏颜恰恰喜欢这集市里的热闹与喧嚣,更是喜欢这里人们的简单与热情,只因远离了规则制定者的居所——皇城。

闹市中奔跑的夏颜,就像个刚刚放了学的孩子那般兴奋,只顾着拉着“大人”的手穿梭于各种路边摊。

“我想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好。”对于夏颜所有的请求,傅云帆从不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他的回答总是这般干净利落,让她心里感觉很舒服,胜似冬日里的暖阳,温暖人心。

“嘻嘻,谢谢老傅。”

夏颜准备伸手接过摊主给她递过来的烤肉时,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对,你带银两了没,别等会儿我把人家东西给吃了,没钱付给人家,那就太尴尬了。”

“呐,这一袋子够你花了。”傅云帆说着话,从腰间解下钱袋子递给夏颜道。

“够了够了,呵呵!”

从劲州城启程时,行李是莫雨给收拾的,所以钱财银两自然也由莫雨替她保管。

当初在石头镇上留下莫雨之时,夏颜并未注意到这件事情。

如今,他俩这一路的所有开销,全都是用的傅云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工钱,用完了,夏颜也只能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首饰给当掉。

当初,顺王妃给她准备的那些“嫁妆”,那可谓是价值连城,随便一只金钗就足够他俩挥霍好一阵子的了。

然而在夏颜当出首饰之时,却也忘了这些东西有可能会“出卖”自己的行踪。

毕竟这些东西出至于皇族,只要当铺的掌柜稍稍留点心,慕林川又或是芩中明若想掌握他俩的“藏身之处”,简直易如反掌,只是她并未往这方面想过。

……

两人连着游玩了好几条街,直至夏颜逛不动了才肯罢休,最后,傅云帆这才把她带到附近的茶馆歇歇脚。

大堂内,两人在茶楼店小二的招呼之下刚刚准备落座,一个衣衫单薄大约三四岁大的小女孩,蹭蹭蹭的跑到夏颜跟前,拉着她的衣裙,眼睛圆溜溜的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这谁家的孩子呀,天这么冷,穿这么点衣服,冷不冷啊?”

这小花猫似的小女孩成功的吸引了夏颜的注意,竟惹得她内心深处的怜悯之心泛滥于此。

见夏颜一脸关怀备至的蹲下身子询问之时,店小二这才解释道:

“这孩子是个小乞丐,平时他们都是在我们店里捡些客人吃剩的点心与餐食,也就是我们家掌柜的人好,不与他们计较,这才让这些小乞丐得以饱腹。”

听着店小二的讲诉,夏颜鼻子一酸,内心深处的那股热流刷的一下没忍住直奔泪腺,眼泪差点就下来了,还好被她一个深呼吸给强忍住了。

在这寒冬之日,她倒是可以温暖度过,可眼前的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却还要忍受寒冷与饥饿,等待好心人的帮助与接济,方得以苟活。

如此一想,内心的难受顿时堵住了心口,尤其是在她看到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之时,好似眼前之人就是她亲生的孩儿那般,向其投以关爱的眼神,满眼的“母爱”满溢而出。

“你刚刚说的他们……除了这小姑娘,难道还有别的人?”

“有啊,只是今天没来罢了,估计是昨日的吃食还没吃完吧?”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当然,这城里的乞丐呀,全都挤在城郊的破庙里边儿。”

“能劳烦小哥带个路吗?”

刚刚已是累得不行的身体,还没来得及休息,这会儿又招呼起小乞丐的事情来。

见小二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夏颜立即扯下腰间的钱袋子,拿了二两银子递到他面前。

“给我打包些吃食,然后去雇辆马车,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够了够了,请夫人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安排。”小二兴高采烈的接下夏颜的银两,立即跑回柜台处与茶楼掌柜的汇报此事。

前行的马车里,夏颜与小女孩坐在一起,见她眼馋的盯着车厢里放着的这几个食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没事,饿了就吃吧!”

听到夏颜既以发话,小女孩一声不吭的打开食盒,狼吞虎咽的开始“生吞活剥”。

就她这副吃相,估计是饿极了才会如此不顾所有的“束缚”,直接撒开了吃。

没一会儿功夫小女孩终于吃饱了,举起她的那双被冬日的酷寒给冻得通红且长满冻疮的小手,轻轻的擦了一下嘴角的屑沫,随即又小心翼翼的把食盒给合上。

只是她的这份乖巧与懂事,还有她童年所经历的这一切,竟惹得夏颜好一阵心酸,忍不住眼眶湿润。

待小女孩重新盖好食盒,又安安静静的坐在夏颜的身旁,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不言不语。

之后,她每每侧头偷瞧夏颜之时,准能抬头瞥见了夏颜的正脸,因为夏颜也在瞧着她。

然而在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夏颜忍不住伸手帮她擦掉嘴角余留的食物。

在两人沉默的瞬间,夏颜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饱腹之后的小女孩又处于了一言不发的“单机状态”,害羞的的盯着夏颜涩涩发笑,直至渐渐露出灿烂的笑容。

夏颜也不知是她没名字还是不会说话,从遇见她的那一刻开始,确实没听到她发声。

可是她这一笑,又成功的吸引了夏颜的注意,尤为耀眼闪亮的还是她的那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着夏颜。

见着她笑得这么开心,夏颜也朝小女孩会心一笑,其中还带着一丝的满足感,至少此刻她能够给身旁之人,以及破庙的“他们”带去希望,那她的存在就有了价值。

“吁……”

正当夏颜处于放空思绪遐想遨游之时,傅云帆习惯性的停车动作又把她给拉回了现实。

“咳咳……慢点,别忘了车上还有孩子。”

“好。”傅云帆下车后,一把抱住走出车厢的小女孩,刚刚把她放下,还没来得及搬来马凳,夏颜自己却独自跳下了马车。

在她跳下马车之际,却不忘此行的正事儿,“小哥儿,劳烦帮忙拿一下车厢里的吃食。”

一旁站着等候的店小二,见夏颜这般行径,赶紧上前扶着,“夫人慢点,您可比车里的东西金贵。”

“小哥错了,民以食为天。”

“嘿嘿,您说的在理。”店小二自知理亏,便不再说话,自顾自的爬上马车车厢,提着食盒递给傅云帆。

随后,夏颜牵着小女孩先朝着寺庙走去,身后的那两人分别提着食盒跟在后边儿,一行四人“浩浩荡荡”的走近眼前凌乱不堪的寺庙。

寺内的众人听到夏颜等人的说话声,全都走出简陋阴冷的房屋来到空旷的大堂。

首先跑出来的是一群小孩,目瞪口呆的围着提着食盒的傅云帆与店小二,随后跟上来几位年长的老妇人,看到气质不凡、衣着华丽且透出一丝贵气的夏颜,立即前来拜见,齐声道:

“见过夫人。”

所见之人之所以全都称呼夏颜一声“夫人”,自然从她的衣着以及发饰而得知。

自从与慕林川大婚过后,莫雨自然也就给她改了发髻的样式。

可离了莫雨之后,夏颜也只能自己学着点,有时候还要问过傅云帆方才放心。

还好此事并不算太难,经过她多次的尝试终于成功,如此还省了傅云帆给她找丫头伺候的麻烦事儿。

“老人家不必多礼,我让茶楼的小哥准备了些吃食,拿去分给孩子们吃吧!”

带头的这位老人家倒是懂些礼数,随即感恩戴德的弯下老腰,给夏颜见礼道:“多谢夫人。”

在大家分食之时,夏颜简单的扫了几眼这空旷的屋内环境,可谓简陋至极,除了火堆旁边的一些杂草,就只剩下了几床破旧的被子。

眼前的这一幕还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可这里确实是他们唯一的居所,以及最后的希望。

不过,此事既然被夏颜遇到了,自然不会让它“就此别过”,也不会让这些苦命之人以此为“家”。

在这寒冬腊月的时间点,在她逃亡的最终目的地,她突然很想给这些流浪之人一个家,一个干干净净且充满温暖的地方。

……

离开寺庙回到客栈,夏颜去向掌柜的打听陆州城的具体情况,尤其是“房地产”方面的详情,因为她想置办一个家,一个超级大的院子,至少可以容纳寺庙里那些无家可归的“他们”。

往后的时间,夏颜就领着傅云帆天天赶往每一个闹市的小院,东挑西选的,终于寻到了一户适合居住的庭院。

此户占据于闹市之中,交通、买卖都很方便,而且与州府衙门为邻,至少在治安方面无需担忧。

所有条件都趋于完美的院落,在价格方面自然不便宜,不过这些事情对于夏颜来说不值一提,因为她随身携带的这些珠宝首饰,随便当出去几件,就可以把这些事情全都给解决了。

再说,她也从未在意过这些修饰品,若能够利用这些东西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即使衣着素雅些也无妨,没了这些首饰的装扮反而还让人轻松自如些。

买下宅院之后,夏颜又与傅云帆一起置办家具摆件,待摆放完成就已经把他俩给累得不行,至于屋内的卫生想都不敢想了。

因此,夏颜只能亲自前去迎接被陆州城给遗弃且聚集于寺庙内的“家人们”回家,这下既解决了打扫卫生人手不足的问题,同时又解决了这些人的生计问题。

既然能够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容身之所,夏颜自然已经想好了今后要走之路,因为她的生财之道还等着与大伙儿一起实施,不过,也得先把这个热闹的大年给过了再说。

大伙儿来到“夏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改头换面”,换了身新衣服犹如换了一副面孔那般集体“重生”,这种重获新生的转变总是那般令人兴奋与激动。

对他们来说,一切皆有希望,总之,未来可期。

除夕之夜,院内张灯结彩的,一片通明,好不热闹。

夏颜组织大伙儿围炉一起吃个年夜饭,不过,这餐团圆饭大伙儿皆舍不得让她下厨。

由于入住新家的这段时间太过于操劳,身体的机能已有所下降,众人自然也怕她吃不消,所以就由傅云帆代劳,她在旁指挥即可。

在用餐之前,她还给在座的每个人都包了一个小红包,以示来年顺顺利利的也好有个盼头。

除夕之夜,一个关于团圆的日子,只是年夜饭过后,一切都不在那么圆满与如意,所谓一念喜一念悲,一念一生,一念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