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任何人都是不可靠的,不可信的。人啊,果然只能信自己。”
“娘,娘,姐姐好像醒了。”一个清脆的小女孩声音从耳旁渐渐跑远。一会后,一面貌憨实的女子被小姑娘拉着进了屋子。
女子翻了翻卜寻意的眼皮,然后又检查了下脉象,皱着眉看向自己的女儿摇了摇头,意思是说姐姐还没有醒。“不对,姐姐刚刚明明还说话来着,说什么信不信的,不过声音很含糊,秋儿没听清楚。”小女孩懊恼的瘪着嘴。
卜寻意的思维世界乱的就像一锅粥,一会是小时候在美国自称是妈妈好朋友的叔叔哄着她学功夫,她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这叔叔在她认知中根本就是一笑面虎,大尾巴狼。接着又有一女人抱着她一直走,笑容媚人,说出的话却冷漠,小寻意,长大了可别信任何人,人啊是最不可信的动物。啃着冰激凌的寻意想问:那你对我妈妈呢?难道也是天天用着怀疑的心态相处?只可惜还来不及问,场景又换成了爸爸的庄园,那个英俊威严的男子神情淡淡的看着她,眼神中含着身为父亲的骄傲。她甩掉手中的棍子,负手昂头瞧着他,心情平平。接下来的景象更为混乱,一会是她黑夜中十里追击杀手,一会是阳光明媚的大白天她一身休闲装顶着一张骗人的人骑着自行车带着如意去上学……
惜,平淡如水的面容一直在她面前晃,瞧着似乎一切很好,但是她的心却被一股强大的死寂悲哀感抓住,疼的她喘不过气来。各种面容在她眼前一一晃过,有现代的,有古代的,有她杀过的人狰狞着说要来取她的命,有她救过的人感激的说谢谢。
“啊。”她还以为是冲天大吼,其实不过是蚊子叫。
懊恼失望的女孩却眼前一亮,兴奋的道,“娘,娘,你听到没,听到没,刚刚姐姐又说话了。”
面相憨实的女子也是一惊,谨慎的检查卜寻意的状况,欢喜道,“这下好了,人终于醒过来了。
卜寻意慢慢睁开眼睛,第一反应便是打量四周,陌生的床,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质地粗糙的衣服,简陋的家具,眼前的一切都不熟悉,但是她竟然还活着,很好!果然祸害遗千年。
“姑娘小心,你现在的身子还不能乱动,小心别把伤口又撕裂了。”
伤口?记忆一切回笼,最后的记忆是童灵影那空洞的眼神,还有不自觉滑落的泪。人 ,不能信任何人,但是她的心却是脱离了理智的掌控。该死,到底是谁造就了她今天这般性格?
她母亲是个果断坚强的女人,敢爱敢恨,若是对人好,便是真的好,从不掺杂太多复杂的东西,平日里待人也都是笑盈盈,语言又十分机智幽默,所有她有很多朋友。笑面虎叔叔说她的笑很像母亲,一样甜美的让人心情愉悦。可是只有她知道,她的笑更像是笑面虎的,一样都是伪装。
“请问这是哪里?”她的唇被沾湿的帕子润了润,感觉舒服很多,她整理了下思绪,提出第一个问题。
“姑娘这是在华西镇。”苏瑞笑呵呵的回答,转而吩咐锦秋去炖些肉粥过来,小女孩高兴的跑前跑后。
“那现在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她想抬手,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力气,身子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没什么知觉。
“哎呀,我的好姑娘,你可别乱动,这条命可是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你可要爱惜,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苏瑞见卜寻意想挣扎着坐起来,吓了一大跳,手上动作却是十分轻柔的给她身后在加了个靠枕,可以让她稍微躺起来些。“姑娘可是我见过意志力最强的人。”
卜寻意蹙眉看着笑容可掬的女人,“请告诉我现在的准确时间?”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苏瑞一愣,还是认真回答,“现在是明德十三年,三月初九。”她看卜寻意神情晦暗,故安慰道,“姑娘现在已经醒了过来,那便是万幸,有什么再大的事情也比不过身体重要,姑娘莫太过忧怀,这对你恢复健康没有好处。姑娘在水中漂流了七八日,身上的伤口已经溃烂,我给姑娘处理的时候姑娘曾多次醒来,可硬是忍着没喊过一声疼,姑娘有这般毅力,相信身子很快便能恢复。”
明德十三年,明德十三年,卜寻意脑海中只剩下这个时间,原来她回来了。全身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眼底不自觉的盈上了欢悦。“您救我时可看到了我身上有没有一颗半透明的银白色珠子?”或许真的是天命珠带她回来的。
“恩,姑娘说的半透明银白色珠子我未曾见过,不过把姑娘救上来时,你手上倒是紧紧的握着一颗暗灰色圆珠,我瞧你死命握着想来该是重要的东西,就帮你收了起来。”苏瑞又喂了卜寻意喝了一小口温水,“姑娘才刚醒,不适宜劳累,还是在歇会,等肉粥好了,我在叫你。你的东西我都帮你小心收着,等姑娘有些力气了我便拿来给你。”
“谢谢!”卜寻意垂下眼睫,让人琢磨不出在想些什么。不过她本身就是一个心思深沉,让人猜不透的人。
卜寻意知道自己回来了,心中那火燎般的焦急便也平息了下来,开始安心的在这个家中养起了伤,因为在水中漂流的太久,她的伤口溃烂的企是用严重二字就能概括的,该说是惨不忍睹。如今所处的华西镇又紧邻白泯国与东麟国的边境,生活物资贫瘠,苏瑞医术还不错,可惜药材缺乏。她身体明显差很多,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她靠着意志力也才能勉强从床上下来,到房门口走两步,额头上就出了虚汗!
“姐姐,这个给你吃。”锦秋捧着一碗稠稠的鱼肉粥过来,小心的放到桌子上,然后过来扶卜寻意。
卜寻意看着鱼肉粥扬唇苦笑,自从意识到这个家的贫穷后,自己怎么还好意思享受这个家最好的食物。可惜她的银票在水中浸泡的太久,已经不能使用,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饰品,就剩下些暗器也换不到几个钱。
这个家只有三口人,男主人是个沉默寡言的清秀男子,神情冷漠,是那种经历了很多事情后沉淀的冷漠。不过他对着自己的女儿和妻子时脸色便会轻柔起来,卜寻意慧心一笑,虽然贫穷可是这般安稳的日子或许正是这个男子一直想要的。
卜寻意觉得身体状况的进展太慢,便决定从练习内功心法上开始调理自己。这期间她曾让苏瑞去边境打听驻守将军的情况,可惜苏瑞的回答让她错愣之后十分失望,边境的驻守将军竟然不是越明君,而是李虹。
李虹是谁,何许人也?她可不认识她。难道历史已经变了?大惊之下她决定亲自去弄个明白。
卜寻意身体依旧孱弱,虽然华西镇离边境不远,可这一去一回也要折腾上一天的时间,她怎可能经得起旅途颠簸?苏瑞面色严肃的拒绝了她要去边境的要求,虽然她只是个赤脚大夫,可也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卜寻意在她的强硬威严下,竟然只有乖乖投降的份。让她心底直呼,时不待我。没办法谁叫她现在连只鸡都杀不了。本高挑肥瘦合度的身体如今瘦的全是排骨,她倒是兴致很好的自我安慰,这副孱弱的模样正好还可以装把我见犹怜的样子,惹人心怜。
苏瑞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愿意去边境,但还是答应了卜寻意去帮她打听越明君这个人物,只是还不等她去边境,军队上倒是有人找上门来,只是这些人来意不善。
“苏瑞,我劝你最好把锦华交出来。”来人气势汹汹指名道姓,显然也是认识苏瑞的。
“你们想干什么?”苏瑞脸色一沉,把男子护到身后。锦秋双眼充满害怕担忧神色,死死拽住苏瑞的衣角。
卜寻意倚靠着门框冷眼睨着那群来势汹汹的女人。
“今日里京里来了人,上头吩咐了带锦华过去招待一下贵客,这可是上头看到起你们,苏瑞你丫是聪明的就别在这碍眼。就你把这男人当成个宝,我呀呸才不稀罕呢,不就会弹弹琴唱唱曲嘛,哪个倌儿不会啊,当自己多清高!”一个女人打头站了出来,神色鄙夷,态度嚣张。另外几个女人也不客气上前就想动手。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乱来。”。
清浅的语气却给了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几个女人这才注意到倚靠在门边上的卜寻意,一阵打量后觉得不足以为惧,便毫不在意 。
阳光下面色苍白的卜寻意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低着头把玩着手中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你们可以再往前走一步试试看。”那般纤弱一人,却让众人一怔,明明太阳当空照却让人觉得寒冷,她抬头状似随意的扫过大家,小刀在指尖飞转,银光乍现。
“你是什么人?”这人气势强悍,好像不是好惹的人物。
“我是什么人,你还没资格知道,叫越明君来见我!”
“你认识军师?”一人讶然道。
很好,果然还是有越明君这个人物,只是那孩子怎么变军师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见到他一切自然会明了。真是有点迫不及待啊。
“军师企是尔等说相见便见的。甭跟她废话,咱还赶时间,带上锦华回去交差就是。”
银光一闪,飞刀直接从说话女人的肩头飞过,划破衣服嵌进了她身后的一棵大树中。“下一把飞刀会直接插进心脏中,有谁想试试?”她两手指捏着那薄薄飞刀一端,示意性的晃了晃。“会弹弹琴唱唱曲确实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呢…想请我们家锦华去弹弹琴唱唱曲那便是十分了不起的事,想请他去,让越明君亲自过来请吧。记住,是越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