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晴日无精打采的坐在庭院中赏着开得娇艳的花,最近因为事情变故较多,活泼的晴日也黯淡了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
晴日的忠心小童沉香跟在自家公子身后,双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到底是哪件事让公子这么忧心呢?
“公子,那人已经入土为安,你……”沉香本想说叫公子不要太伤心,可是突然发现,公子为那人原来伤了这么久的心,连大公子送行时脸上也是淡淡的,看不到半分哀伤,公子这又是为了哪般?
那个人在的时候,不是天天把自家公子气的要死吗?“公子,大公子都不替她伤心,你伤的哪般心?”知道卜寻意死时,他也很难过,但是情绪慢慢就平复了下来,因为感情并没有深到要为那人哭的死去活来的地步。
沉香不懂,他的心里只有他家公子。
晴日懒得动弹,放在膝盖上的头微不可见的摇了摇,“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难过,我想唤之哥哥也是难过的,只是没有让我们看到。”
那天离开尚书府邸时,哥哥只是站的远远的看着他,动了动唇,最后只小声的说了句,“路上照顾好自己。”便垂下眼睫,仿佛想把一切隔绝开,那一切好像都与他无关。
晴日心神一动,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又困惑了起来,到底是什么呢?
“公子,你要是无聊的话,沉香陪你出府玩啊。”
晴日正苦思冥想中。
“公子,连春大夫都瞅着时机离家游玩去了,你真的不想去干点什么?”南荣春喜欢被称作大夫,所以命令府中上下也都管他叫大夫。
“沉香,我的样子像是很无聊吗?”晴日闷闷的问了句。那个女人不在了,他突然发现他自己好像是真的蛮无聊的。
沉香不愧是忠心老实的小童,点点头据实回答,“那人不在了,就都没见公子笑过了。”
那个人吗?那个人,卜寻意,寻意……南荣晴日脑海中抓住零碎的片段,那天,唤之哥哥好像是对他说,让他护送那个人回青龙镇。
唤之哥哥从不会那么喊她,那么,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人不是卜寻意?
对,去找春叔叔,去找他问个清楚,当日人是他找回来的。
“公子你去哪?”沉香一头疑惑的看着突然跳起来,急匆匆好像要去哪的自家公子。
“我去找春叔叔。”
沉香额上降下一道黑线,原来公子刚刚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啊,略微不满却又无可奈何道,“公子,春大夫昨日傍晚便离了府邸,说是府上没什么事了,他继续做他的游医去。”
晴日一听这话,蹙起了眉头,这个时候离开?
晴日不是傻子,虽然南荣赙仪并没有告诉晴日内情,但是自从那个叫卜怜惜的男子出现在府上,然后改名叫南荣唤之开始,府上在发生着很多事情,他都默默看在眼里。
“沉香,你现在去收拾行李,要快,记得多带点银票,我们这次要出远门。”晴日冷静吩咐道,末了补充道,“不要让人发现了。”
沉香吃了一惊,“公子,这……”
“快点,我现在去书房给娘亲留封信,然后我们就从老地方偷偷离开。”说罢晴日匆忙的去了,眼里还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沉香想问什么,想阻止,可是…偷溜出远门吗?好像很有意思。
被人念叨的卜寻意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往寺庙东边的荷花筑走去。今天是什么节日,香火真旺,缭绕的香云弄的她头晕。
“木瓜怎么还没回来?”她小声的嘟囔了句。
卜寻意是个随遇而安之人,且适应性极强,住进了寺庙便也染上了庄严,会跟着庙中其他和尚们一起给佛像们拂尘。
给佛像拂尘用的是荷花池子里的净水,刚才她让木瓜去提桶水过来,谁知道这一去半天不回,害的她还的去找人。他要是敢偷懒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绕过观音殿,过了月亮洞门便是荷花筑。
卜寻意听着极细微的辩解声,挑了挑眉,眼睛微眯了起来,
“我不是傻子,你要是欺负我,我姐姐会揍你的。”挺了挺胸膛,木瓜虽然害怕却不退却。
“君姐,我们走吧,看这傻子大概是寺庙中人。”
“看着皮囊到是挺好,没想到是个傻子,真是无趣,我们走吧。”
木瓜张开手挡住两人去路,“你们刚刚打翻了我的水,还辱骂我姐姐,你们还没有道歉。”
一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鼻子里哼了一声,“想要水是吗?那好。”说着竟然一脚就把木瓜踹进了莲花池里。
莲花池并不算深,但是不会游泳的木瓜突然掉下去还是十分惊恐,四肢根据本能的乱扑腾着,嘴巴里才喊了个救字,水就灌进了他口里。
卜寻意看着事情快速的发生,想阻止已经不及,她忍住腾腾怒气,奔到莲花池边跳了下去。
池旁两人看着突然冒出的一人,互相对看了眼,决定快速闪人。
卜寻意托住往下沉的木瓜,用力往池边游去,池子不大,所以很快便靠了岸。她冷冷的看了眼那两人,怎会轻易放过她们。摘下木瓜固定头发的发簪甩向踢木瓜下水的那女子小后腿。
那女子啊一声,半跪在地,回过头来看向卜寻意。
卜寻意跳下去的及时,木瓜只是呛了几口水,上了岸咳了几下,便清醒了过来。他一看到卜寻意便扑在她怀里像个孩子委屈的哭了起来。
“二位姑娘可是寺里香客?”卜寻意并未抬头,难得对木瓜温柔的轻拍着他的背。
另一人检查了下同伴正在流血的小腿肚,知道遇到了麻烦人物,后悔刚刚没有拦住自己同伴,恭谦答道,“刚刚之事纯属意外。”
“哦,意外?”卜寻意抬头挑眉,尾音拖得长长的。嘴角的笑意让人心生胆寒。
被发簪刺中,疼的龇牙咧嘴的女子站了起来,硬撑着道,“刚刚是这傻子挡了我们的道,竟然还非常无理的对待我们,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不过是小小教训他一下。”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我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呢?卜寻意冷冷一笑,淡淡说道,“如果你非要问我你是什么人,那么我会告诉你……死人…”眼眸流转,敛了杀意,“现在滚 ,以后不要靠近这座寺庙,不要动这庙里每一个人,否则你便只会是个死人。”
那女子还想逞一番威风,被同伴拦住,两人眼神一番交流,搀扶着走了。
卜寻意面容平淡的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神色,讳莫如深。
“木瓜 ,回去换衣服吧,地上凉。”她牵起他的手,往后院而去,路过打翻的水桶,看了眼地上晕开一片的水渍,抿了抿唇。
傻傻的木瓜呆呆的看着他被卜寻意牵着的手,本难过的心情立刻变得雀跃。
“姐姐 。”木瓜顺竿往上爬,立刻双手缠上卜寻意的胳膊,笑的纯真明亮。
卜寻意本想推开他,想了想又忍住了,“刚刚那两人可欺负了木瓜?”
木瓜瘪了瘪嘴,“开始她们请木瓜指路,木瓜指过后她们又问木瓜是不是和尚,木瓜说不是,她们就摸木瓜的脸,木瓜不高兴,就推开了她们,然后她们就踢翻了木瓜手上提的水,然后木瓜就更生气了,就找她们理论。”
“嗯,木瓜干的很好,以后碰到这种事也不需要退让,要懂得保护自己。”
卜寻意请寺里和尚给木瓜送了洗澡水便让他进房洗澡换衣服。
待她自己沐浴过后,正准备去找木瓜,便看见等在门外的明空。
明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向她,脸上笑容暖暖,让人忍不住一看在看。
“听说木施主落了谁,故前来探问。”明空行了一礼。
木瓜落水要慰问,也是去他那,来我这算什么意思。卜寻意扬唇笑笑,“放心,我没对你的信徒怎么样,不过是让她们滚罢了。而且以后都不许出现在这寺庙里。”
明空笑而不语,站在梧桐树下衣袂随风飞扬,伸出一只手示意卜寻意握住。
卜寻意不解其意,但非常合作的把自己右手搭在他手掌之上。明空托着她的手掌,闭上眼睛,沉思一阵,轻声说,“卜施主不是隐忍之人,如今为寺庙隐而不发,让明空不甚感激。”
卜寻意大笑了起来,不杀那俩人确实是顾及了这宝梵寺,那是因为她如今落脚在此,她可没说她要隐忍,不过是……
明空睁开眼睛,光华流转,“卜施主对木施主原来要比我想象中关心的多,我以前误会卜施主了。”
卜寻意靠近明空,把搭在他手上的手,放在他肩膀上,淡淡说道,“我刚才不动她们,不代表我以后不会动她们,我确实不是隐忍之人。”她缓缓一笑,“被你又说对了,我确实不关心木瓜,不过目前他是我的人不是嘛?嘿嘿,我的人,我欺负的,别人却是动不得的。”
她对空明根本不需要隐藏,这人年纪轻轻,那双眼却像历经万丈红尘后的回归清明,只一眼便看清真假,说谎也没有用处。
空明没有反驳,清雅一笑,牵起卜寻意的手朝木瓜所住的隔壁院子走去。卜寻意呆了呆,被他像小女孩似的拉着走。
她轻皱了皱眉头,不过没有甩开他的手。在心中感叹,牵过她手的寥寥人数,又可以增加一个了。而且是美男。
“今日,我引卜施主走了一段 ,说不定哪天便需要卜施主引小僧走上一段,所以卜施主定要活的长长的。”空明微微一笑,转身自去了。
卜寻意还正在算她的寥寥人数,除了爹娘,也就是如意,惜,外加今日的木瓜和这和尚了。就见明空收回手,微微一笑优雅而去了。
如果说这寺庙有什么让卜寻意不满的话 ,那就要属是这庙里的和尚了,一个个都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的话永远不清不楚让人靠猜的。
正想着,只见明空的师伯从木瓜暂居的房中走了出来,他见到卜寻意便友好一笑,行了一礼。卜寻意却是僵硬的笑了笑,这个也是让人头疼的人物,就连替人看个病也能颠来倒去的说出一堆人生大道理,最要命的是这人喜欢说话,作为他的病人,必要受其口水洗礼,养生之谈能说上半天,从吃到睡皆要注意。
宝梵寺中僧众皆称赞清远师伯医术高明,卜寻意刚来大家都对她带有敬意,故派了这位所谓一流的大夫前来给她看病。
“卜施主我来帮你把把脉,你身子刚复元,别染了风寒。年纪轻轻要学会爱惜自己,要不然等到老了就后悔莫及。话说养生是越早开始越好……”
“真是辛苦清远师傅费心了,想来清远师傅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寻意无什么大碍便不耽误大师了。”卜寻意刚开始不知道他这喜欢唠叨的习性,只觉他是对病人关心过头,出于敬畏便也忍受了下来。
过了几天却发现此人根本就是喜欢侃侃而谈,只要寺中有和尚在他说话时,流露出一丝愿意听的意思,他便能拉着对方口若悬河的唠叨上半天,衣食住行皆要管教。
清远嘟嚷了一句什么,卜寻意没有听清楚,快步闪进了木瓜的厢房。
“木施主正在换衣服,卜施主虽然是他姐姐,可是现在进去也不太好吧!”清远念了句善哉,善哉,笑眯眯的走了。
“姐姐。”木瓜听到动静,回过头去。
卜寻意看见木瓜正在系亵衣的带子,想着刚刚好像是听到清远说了衣服二字,仔细一琢磨便猜到他说了什么,不禁黑了脸色。
“姐姐?”木瓜走到卜寻意面前,疑惑的看着她。
卜寻意压下想拍死那臭和尚的想法,扬起一抹笑,“木瓜快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对于她来说,其实木瓜穿的根本就是很保守,除了脖子身上也没露一处肌肤给人惊艳,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他是否有名誉被她破坏了,根本就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
“姐姐帮我穿。”木瓜期盼的看着卜寻意,像个要糖的孩子。
我不是保姆。卜寻意在心里咕哝了一句,却还是接过了衣服,三下两下把他打包好,然后拿出一只木簪子随意的把他头发一挽固定在脑后。
木瓜喜滋滋的照了照镜子,十分开心。今日姐姐对我好好。
卜寻意看着镜子中的木瓜,脑海中突然冒出他勇敢站在她身前的样子,他声音坚定的说,“你们不要伤害我姐姐,她怕疼。”,“你们骂了我姐姐要道歉。”不竟莞尔一笑,这个傻瓜也蛮有意思的。
“姐姐,为什么我叫木瓜?”木瓜回头,神情疑惑,眸瞳闪过一丝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