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忙碌,感觉头上痒痒的有一股汗味,我散开长长的麻花辫子,想用热水来洗洗。一转身却看见丹青脸上带着有点不自在的笑意走过来。
“什么事让你喜成那个模样?”
“不是我喜,是你有喜。”
她掩口发笑,把我拉进睡屋,然后一本正经的说:
“告诉你个好消息,有一个男孩说,他喜欢你,深深的爱着你。”
“请别胡说八道……。”
“你猜他是谁?”
“我要洗头了,没功夫猜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用双手拉着我,小嘴靠在我的耳边悄悄的说:
“陈尔奇……。”
我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说:
“亏你还是二姐,这玩笑可不能乱开的。”说着就端起脸盆就往后院走。
丹青用力拦住我,很认真的说:
“琳子,我没有开玩笑,都是真的,尔奇早就喜欢你了。他已找我谈过几次,原本要亲口对你说的,又怕你生气不理他,反而弄巧成拙。为了让你相信,他还写了纸条……。”
说着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折得很方正的纸条,恭敬的递到我的手中。我好奇的看了上面的内容。
琳姐,请你相信,我是认真的。从认识你的那一天,就有一种朦朦胧胧,似曾相识,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真心实意。
陈尔奇
我对尔奇的表白感到很惊讶,这纸条上的字确实是他写的。
“我一直拿他当亲弟弟看待,他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弟弟,就是小孩子一个。不可能的事情……。”我极力的辦解。
“琳子,有这么好的男孩追求你,还在推脱什么呢?错过了机会要后悔的……。”丹青急着的说。
“说的容易,你怎么不去和他谈呢?”我用话堵她。
“可他喜欢的是你,而不是我。如果他追我的话,我想都不用想就会立刻答应……。”她毫无掩饰的说。
“那么请你去告诉他,从今往后,我不认什么弟弟了,让他不再踏进我的家门……”我很生气的说。
“早就猜到你会说这话,看来尔奇的想法是对的,知道你会给他难堪。”
丹青动用了她的“战略”攻势,对我展开了“口殊笔伐”。
杨琳子,你摸着良心想一想。家庭条件好的眼光高,不会接纳你。家庭条件差的无事男,你又看不上眼。对你有意见的那些人,巴不得你倒霉没有人跟你来往……。难道你忘了,让别人孤立瞧不起,受白眼的日子。是谁给你带来了欢乐?是谁的关心胜过任何人?你心里最清楚。她的眼里已涌出了泪花。
正因为他那么好,我配不上他。希望他能找一个家境优越,人又漂亮的女孩,而不是我这个老丑女。我也急着回答。
扬琳子,我为什么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是因为我相信你,也希望你能相信自己。凭你苗条的身材,白嫩的皮肤。还有两条俏丽的麻花辫儿,不美煞人才怪哩。陈尔奇才华出众,高大英俊,又有大男子气慨。虽然不祘绝配,也祘佳偶啊。不管你咋想,我已经给尔奇口头保证,一定要说得你心服口服,才会闭住我的金口……。”丹青双手叉腰,盛气凌人的说。
我无法跟她解释,只好躲到后院的桑树下,才结束了这场嘴战。
丹青说的话让我忧心忡忡。我知道她是在真正的关心我,才会出此下策强制执行。我非常看重和珍惜我和尔奇之间的姐弟情谊,一直拿他当亲弟弟看待。
他确实是个好帅的男孩,饱满的面额,两道黑黑的剑眉下,有一双清澈聪慧的眼睛。他心地善良,能干勤奋,才华出众,小小年纪就显示出浑然天成的才能。哪个女孩能遇着他,就是一辈子的福气。
我也喜欢他,但只是姐姐喜欢弟弟的情感,绝不是谈情说爱的那种意思。我想要的是妹妹在哥哥面前撒娇被宠,跟弟弟去谈情说爱,从未想到过,那会是什么心态?太别扭,太尷尬了。
第二天,丹青和尔奇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仍然有说有笑的来到我面前。尔奇神态自若,跟往常一样无拘束。我反而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琳子,你看,这个花篮好漂亮啊……。”
我抬起头来才发现,她手里提着一个用淡黄色芭茅杆编成的小花篮。花篮上两股細细的提绳,是用紫红色的芭茅花穗辫成的。几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和一张粉红的花边书签,都放在花篮里。
书签上写着:
敬爱的琳姐,玫瑰花美丽而高贵。祝你天天快乐!
陈尔奇
丹青把花篮递到我手中幽默的说:
“眼前这一幕剧情好浪漫,象童话故事里王子向公主求爱似的……。快收下吧!这是尔奇的一片心意……。”
我心里七上八下,哭笑不得。这到底招惹谁了?不接受吧,对于尔奇没面子。接受吧,又有点难为情。
凭心而论,美丽精致的玫瑰花篮已经感动了我。有生以来,从未有男孩正眼瞧过我。这礼物好象是从天空上飘下来的,来的太快太突然,让我无法接受。
丹青象说客一样,整天在我耳边絮絮叨叨,逼着我表态承诺。说什么冰山也该溶化了,这么好的男孩到哪儿去找。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我心里明白,尔奇送的玫瑰花篮和书签,表示他是诚心诚意的。鼓励我要对生活充满希望。
我知道自己没能耐,家庭条件又不好,所以不愿意再去连累别人,而且还是我最喜欢的弟弟,怎么可以去伤害他呢?还有一个原因,不喜欢找年纪比我小的男朋友,年龄大一点的也许会更懂得生活。如果尔奇哪怕比我只大一天,我都可以马上答应。为了缓解丹青的用心良苦,好意的逼迫。我只得装着点头同意了。
谁知丹青那张乌鸦嘴,尽然背着我把尔奇的事告诉了母亲。她老人家说,这个孩子倒是个好孩子,是颗夜明珠,只可惜还没有放光。命中只有八粒米,走遍天下不满升。(升,一种木制的粮食量具。意思是命中注定的东西,是没有变数的。)
丹青买了电影票约我去看电影。大厅的灯光已经熄灭,我右边的坐位还一直空着。开始放映影片的时候,从黑暗中走过一个人来,他尽然是陈尔奇。我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又遭到了她的暗算。
嘻嘻嘻!她还在偷偷的发笑,我气的狠狠揪了她大腿一把。
“哎哟,疼在腿上,甜在心头啊,不愿意的话就调换坐位吧……。”
银幕上演的什么,我一点儿都没看进去,心里很不自在的直打鼓。电影结束后,观众们閙哄哄的开始挤向两边的过道。丹青走在我前面,紧跟身后的尔奇撑开两只长长的手臂,把在过道两边的椅背上,一步一步的移动着前进。他用身躯挡住涌上来的人流,极力的保护着我。看来他是动真情了,我却没有一点感觉。
调皮的丹青又拿我开心了:
“琳子,你都有小大男朋友保驾护航,我却还一个人搞单飞。看来得赶紧找一个来陪伴着我,成双成对的多惬意啊!”
“什么大的小的,啥意思啊?”
“尔奇年龄比你小,但个头却比你高大,所以是小大……男朋友。”她故意大声的说。
“好个乌鸦嘴,快去找个男友陪着吧!免得找别人的麻烦……。”
原本姐弟间的友谊象一潭平静的池水。现在却掀起了涟漪,反而感到很不自在。尔奇很聪明,他觉察出我的感受。隔几天就和申小行来我家里玩。讲些笑话让我高兴,想分散我的注意力。他们的好意让我很惭愧,试问,自己有何能何德,让两个男孩子花费心思陪着我,让尔奇如此的看重我?
丹青常说我不可理喻,是捂不热的石头。我心里确实不愿意和尔奇谈朋友。有了这些顾虑,我的态度很冷漠。尔奇说啥我都不吭声,说走,我也不留。
我以为自己的固执己见会让尔奇知难而退。可他不计较我难看的脸色和倒理不理的态度。反而说话更客气,更加幽默风趣,以此来博得我的开心。
“琳姐,你看,我给你整理的这把青麻丝,蓬松得好象你们女孩子的马尾辫。”
“琳姐,你的双腿上下踩麻车的动作,就象在跳健美操,永远都不知道累,是吧?……。”
“这哪是健美操,是猴子跳圈操。”我说。
他不顾做临时工,担砖挑土的艰辛,风雨无阻的天天来探望。陪着我说上一阵子话,又拿出口琴吹上一曲。用悠悠琴声释放出他的深情,我理解他的用意。
他还是跟以往一样,对我没有异样的眼神,没有触碰过我一下手指。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山盟海誓。他把美好的期望都藏在心里。
我时刻告戒自己,一念之差就会毁掉一切,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没隔几天,尔奇的外婆怒气冲冲的来到我的面前,流眼抹泪的说,琳子啊!尔奇他妈病故得早,我们千辛万苦的把他拉扯大,就是希望他能早点出去工作,解决他们兄妹俩的生活问题……。求求你不要再去逗他(勾引)高抬贵手放过吧……。我似乎听出了点门道,感觉被倒打了一钉耙,好像我是罪人了。看到外婆伤心难过的样子,我还能解释得清楚吗。只好告诉她说,自己根本没有考虑这个问题。请她回去转告尔奇,希望他自重,从此以后不要再来我家了。
哪知道晚饭过后,外婆又再次来到我家。她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满脸堆笑低声下气的哀求道,说错怪了好人,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提这个事情了。还要跪下给我陪理道歉。天才知道这是演的哪一出戏啊……。
我不知道尔奇用什么方法征服了外婆。她老远看到我就打招呼,像迎接宾客一样笑容可掬。都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去计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