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城楼上的琉璃瓦楼阁,虽然年深日久,风雨飘摇,但在太阳光的照耀下,仍然显得雄伟壮观。街边斑驳的树影下,过往着繁忙的路人。城门里的街道通过拱形石门洞穿城而过,又从城外的交叉路口连接南来北往的山区小路。四乡八镇的村民进城赶集的,买卖货物的,都要走这条必经之路。所以,这里人流汇集,游人如织。属于“黄金”好地段。街边的住房门面更是寸土寸金,顺理成章的店铺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
扬氏家族祖爷爷留下来的一间四合院落,也座落其间。爷爷看好这里的优势,把大房间装修成许多小间,打理成“扬氏客栈”。
扬氏客栈生意兴隆,你来我往的客人事情繁琐。烧水,端茶、煮饭、叠被子,打扫房间……。有做不完的杂活。母亲的到来,就是他家不付工钱的佣人了。
婆婆坐在拒台里面的籐条椅子上,闪光的绸缎旗袍紧裹着她发福的身躯。金银手镯,吊坠耳环,聚集一身的珠光宝气。她左手托着叼在嘴角上的白铜烟袋,右手把点燃的草纸捻吸附在细细的烟丝上“呼呼呼”的一口接一口的抽得烟雾缭绕,严然一位资格老板娘的模样。她一边呑云吐雾,一边又口若悬河的安排指点:
三女子,动作快一点,把床铺上的稻草抱到后院去晒着,里面的臭虫和跳蚤要弄干净,如果客人被痒到了,就不会招来回头客,挣不来钱,就只有喝西北风去……。
晒过的稻草里面,没晒死的臭虫和跳蚤还在乱爬,只好用手指头去摁死,难闻的臭虫味熏得人直想呕吐。前院后屋都要做完,稍不如意就会遭到婆婆的打骂。婆婆用手掐,用纸捻烙烧。母亲身上到处都有伤痕,她几次都想逃回娘家,又不知道回家的路在哪儿。
父亲那时还在私塾念书,他也只有十四岁,还是个啥事都不懂的孩子。对于婆婆的无理取闹,打骂刁难不但不帮忙,好多时候还助纣为虐充当“帮凶”的角色。
家中的被子床单和大件衣物,婆婆不让用木盆在井边洗,说洗不干净。必须去河边用流水搓洗。竹背篓里洗过的衣物很是沉重。母亲的小脚踩在满是乱石的道路上又被崴了一下,她忍着疼痛只好一瘸一拐的慢慢行走。
婆婆没有生过孩子,父亲是他们抱养的。她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的痛苦,是不知道心疼人的。她闭目养神的抽完水烟,待到中午还没人煮饭。气得站到门外,看到慢慢走路的小媳妇,她不问青红皂白的冲过去揪住头发就往回拖。站立不稳的母亲跌倒在地,疼的哇哇大哭。婆婆并不松手,还继续边拖边駡。她的行为惹怒了街坊和路人,遭来了一阵谩骂。
“你这个老泼妇太可恶了,她还是个孩子,你那样打人家,还是人吗?”
“没有生过娃儿的婆娘,不知道肚子疼哪……。”
看着围过来的人群,自知理亏的婆婆才放手离去。
适逢家里打牙祭,炒了好肉好菜,婆婆会借故找茬子骂母亲这没做好,那没做对的。等他们吃完饭菜,剩下的残汤剩菜,才是她的食物。受尽打骂,忍气吞声。寄人篱下都是为了有口饭吃。命不该绝的又熬过了几个年头。
外公外婆很少进城来看母亲。即便来了也不会帮她说话,更不会带她回家。外婆还悄悄的说,小孩子都会挨打挨骂的,腊妹不也挨打了。杨家客栈家大业大,比在农村晒太阳,种庄家好多了。要好好孝顺公婆,今后才有好日子过的。
如果跟腊妹相比,母亲还算幸运。因为她的小命还没有被恶婆婆断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