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躺在账蓬里,出神地想,那个在庙会渡口有过一面之缘的璃若。若不是,这个娇俏端庄的女子的身影,总是在他夜半无语时萦绕着他的心绪,恐怕他也不会去调查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想来也真是机缘凑巧,让他欣慰的是,她居然是亲王爷侧妃的二妹,宁郡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九弟,在金陵封地为王。
想当初,礼部尚书周永虎亲自登门来提亲的时候,宁郡多少是心悦诚服的,能嫁于金陵名满一时的风雨人物,可是多少名门千金梦寐已求的美事,想来璃若这小丫头是有福分的了。这个在城中捕头中的头号人物,功绩赫赫,破过的大案更是被载入史册,而他爹爹更是宁郡眼中的头牌红人,这门亲事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被敲定了。
此刻的璃若,坐在窗台边上托着腮,眉目可亲,有着淡淡的忧愁。他们纵然远隔千山万水,心有灵犀之光在闪烁,这个未过门的夫婿,让她在今夜又一次无眠。他到底是怎么谜一样的男人?
仿佛感应到什么,他翻了个身,疼,这种剧烈到穿透胴体的疼痛感,让他再度落泪。“咝”他咬牙,想把自己一拳打晕,他就可以安然度过这个难捱的夜晚。
碧环白天来看他的时候,他正好熟睡,错失谈话的好时机。宁郡王爷分派的任务只是完成了一半,刚找到公主的下落,他却已倒下,俨然觉得自己少了往日的厉害与风度。只是感叹到,病来如山倒,他受了伤,如今,像极了惊弓之鸟。
皇宫大院
想来,住在沁秀殿已经一年多,之间宁郡只来过宫里五趟,孝贤皇帝驾崩的时候,爱婉没有忘记自己作为宁郡王后的重任,因为王命在身,她起程代替宁郡为先父守陵。
宁郡当然明白,对于自己的王后,她是敬爱有加,想着这些年在他身边鞍前马后地伺候他们一家,心里多少感觉有愧于自己的妻子,听闻她要回金陵,宁郡心里是既高兴又担忧。
爱婉受邀去皇太后那赴宴,席间众妃子纷纷送礼,敢情是因为她要出宫回去了。米拉提是二年前进的宫,想当年是先帝身边的红人,因为能歌善舞,秀外慧中被册立为妃。只是时事逆转,人物换境,眼下她与六个妃子都成天忧心于自己的处境,真是内忧外患。生前她们太得宠,而先帝一走,这些遗留下来的余孀却不知会有如何下场,按照先例,她们铁定是会成为陪葬品,若不是孝贤皇帝下的遗召,她们恐怕小命都难保了。如今,她们脱去华服,改成素衣,既为死去的先帝,也避免太过招摇惹人非议,幸而当今皇太后礼贤宽让,母仪四方,她们才免去责难。
爱婉道:“姑姑请我向王爷交代的事,爱婉定当谨记在心。”宴毕,众妃子翩然离去,皇太后把爱婉叫到一边,在她耳边私语,交代她三件大事,再三叮嘱一定要做到。
皇太后点点头,表示宽慰:“若不是先皇去的早,宫内不至于如此混乱。宁郡作为当今皇帝最小的弟弟,也是最得信任与器重的。其他妃子的皇子你争我斗,各怀鬼谲,难当重任。记得姑姑的话。”
爱婉再三点头,“敬送姑姑。”皇太后这才满意地离去。
“璃雪,你在忙什么?整日都不见你踪影。”璃月在一处亭台楼榭找到璃雪。
“嘘……”璃雪用食指点住唇瓣,“姐姐,别出声,你看那黑瓦上的春燕,喃喃了一下午,在房梁顶上唱歌呢。”
璃月提了下裙摆,示意翠熙别跟了去。她小心翼翼走到她身旁,正看到璃雪这小丫头坐在亭子内低头作画。
布入视线的是一幅春鸟携草图。
芬芳苑内,百草纵生,隐约有芝兰的香气萦绕在鼻间,淡淡的,甚是好闻,仿若置身于世外仙林。
于她而言,璃月今日是喜忧参半。
只听她道:“作的画倒甚是美妙,线条流畅,意趣横生,想好名字没有?嗯,璃雪?”
“是的,姐姐,”璃雪抬头对上姐姐俏丽的瓜子脸,“名为百草燕归图。”
“何意?”璃月不解地问。
“姐姐有所不知,他日等我碧环姐姐平安归来,我定将此画赠予她。”
璃月点头,这小昵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怜,就说到重点处了:“今日听闻的消息,你碧环姐姐有下落了。”
“真的?”璃雪晶亮的眼眸透露出几分欣喜。
“嗯,还是你这丫头上心,不像你璃若姐姐,这几日又闷在房内茶饭不思。”
璃雪“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长姐是不知道,璃若姐姐那是犯了相思病。”
璃月恍然大悟,璃雪继续道:“还不是因为周逸大哥临行前送来的书信,璃若姐姐看了一遍又一遍,嘴里生生念叨了好几回呢。唉……”
璃月笑起来,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子,“那么你呢,小丫头,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她顿了下,继而想起一件大事:“近日,爱婉王后要回府,你院内可要好好打点一番,别让人看了笑话去,知道不?”
这就是璃月近日又喜又忧的两件事,也不知今后王府又是怎样的光景?
璃雪听话地点点头,“我明白,长姐。”她心里不是不明白,姐姐在王府的身份也仅仅是个侧妃,有些事轻重缓急,尽管年纪小,她心里头还是明了的。
“好了,该是用晚膳的时间了,你打点一下马上过来,你姐夫来还有话交代。”璃月又提了提裙摆,见她乖巧地点头,璃月转身离去,裁缝近日给她做的衣裳好看是好看了点,可惜她最近忙里忙外是不是又清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