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云

词人作客荆州期间，曾到长安游历。出发之日，沿江西行，他眺望着两岸山村春色，心里充满怅惘和孤独的情感。

晴岚低楚甸①，暖回雁翼，阵势起平沙。

骤惊春在眼，借问何时，委曲到山家②？

涂香晕色，盛粉饰、争作妍华③。

千万丝、陌头杨柳④，渐渐可藏鸦。

堪嗟。清江东注，画舸西流⑤，

指长安日下⑥。

愁宴阑、风翻旗尾，潮溅乌纱。

今宵正对初弦月，傍水驿、深舣蒹葭⑦。

沉恨处⑧，时时自剔灯花。

【今译】

晴天的岚气在古楚国的原野上低低地浮荡，沙滩上的雁群感到温暖气息临近，它们排好队形，转翅向北飞去。

我不由得一惊：啊，春天已经来到眼前了！借问它是什么时候七弯八转，竟来到这荒僻的山村了呢？

它东涂一抹香泽，西敷几笔色彩，把山野装点得新鲜蓬勃，繁花竞放。

路旁的杨柳，垂下千丝万缕，渐渐浓密得能藏住乌鸦了。

多可叹啊，清澈的江水向东倾注，我的航船却朝西驶去。

遥指长安，应当在落日之下的那个地方吧！

最惆怅的是离宴散后，江风翻卷着船桅的旗子，潮水飞溅，把我的纱帽都打湿了。

今天的夜晚，当上弦月升起时，我将把船靠在码头旁，那丛丛芦苇深处。

当愁恨无可排解时，唯有不断去剔弄桌上的灯花……

【注释】

①晴岚：岚，山气蒸润。天气晴朗时尤甚，故称晴岚。　楚甸：此指湖北，古代属楚国。甸，古代郭外称郊，郊外称甸。《周礼》贾公彦疏：“郊外曰甸，百里之外，二百里之内。”此泛指原野。

②委曲：委婉曲折。连不器《春风》诗：“可怜委曲来山舍。”

③妍华：美丽的花朵。“华”同“花”。

④陌头：路旁。

⑤画舸：描有彩画的航船。

⑥长安：今陕西省西安市。汉、唐等朝的京都。　日下：太阳之下。王勃《滕王阁序》：“望长安于日下。”

⑦舣（yǐ蚁）：停泊。　蒹葭（jiānjiā艰家）：荻草与芦苇。《诗经·秦风·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⑧沉恨：愁恨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