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顿悟

卉说,要离开城市,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去哪。

“我是走不掉了,但无论如何,你都要走出去。”这是阿卉对牙的期盼,也是信任。

他相信牙能走出一条自己的,完美的路。

“只要人群聚集的地方,就会有思潮浮动,这些思潮会慢慢的影响甚至控制我们,所以如果真的有活路的话,那一定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阿卉不知道什么是枷锁,但他还是准确的嗅到了危险的来源。

这个世界很大,就算刨除掉那些海域,大陆上也有许许多多人迹罕至的地方。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设想的是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建立一种叫做隐院的独立建筑。

隐院拥有一个独立于周围环境的循环小生态,能够在很长的时间里提供一个人生存所需要的物资。

只要一个人跑到隐院里,他就能够独自自由的生活到死。

但牙一直觉得这个计划有问题,所以他们也没有真正的实行。

直到他遇到了九,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

“你是傻逼吧?把自己关起来,几个月你就疯掉信不信?”九就像看到一个奇行种一样,恨不得把牙的脑子打开,看看这里面装的是啥。

“你难道不知道,人类的思维有很大一部分是社会环境支撑起来的?一旦人类突然失去社会的支持,那他的思维就会瞬间崩溃,直接疯掉。”

那些落难到海上孤岛的人还能通过记忆里的社会寻求这种支撑,尽可能的维护自我思维的稳定。

可要是你一开始就明白自己不会再回去了。

“那从你进入那个什么隐院的时候开始,你就开始死亡倒计时了。”九把话说的非常明白。

牙马上就理解了。

确实,如果让他现在就进入隐院里过一生,那他很快就会因为无所事事疯掉的——别说在隐院里过一生,就是因为疫情自我隔离,都有很多人受不了了。

“所以,我们的想法是错的吗?”牙一时间有些气馁。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行,又不是所有人都不行。”九说话那叫一个欠打,“算了,给你指条明路吧。”

“什么明路?”牙好像根本没听到九上半句话,光注意明路这两个字了。

“你听过一句话吗?”九看着牙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如果不知道干什么的话,就出海吧。”

如今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牙还是有些尴尬。

“因为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海,也是,刚好那段时间心情不太好,所以,所以我以为他是在寻我的开心,所以,所以,然后我就...”

“就直接给我来了一拳,”九直接翻了个白眼,“他第一次动手的时候,一出拳,电光四射,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我惹上什么机器人了呢。”

不过也仅仅是吓了一跳,九反应过来之后,牙就被揍趴了。

“那时候,他的雷电就跟静电一样,光听着响,其实毛用都没有。”九一想起这段历史心里就舒坦。

牙性子倔,挨打了也不怕——主要也是九控制了力度,打倒之后按在地上摩擦几下就停手了——第二天总结好经验再来。

“前前后后,我大概揍了他一个月他才肯听我说话吧。”九在说一个月的时候,语气稍微重了一点点。

“也是积攒的负面情绪太多,那时候才发泄完。”牙苦笑道。

未来无望,唯一能交流的朋友也惨死了,那样的日子,真的让人绝望。

“那没有那么夸张,”九哭笑不得,“难得你一直没有发现,你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吗?”

对于牙莫名产生的雷电之力,阿卉和牙都有过一些猜测,但这都不是重点。

“我们一直在全力思考,出路。”

不是什么大到全人类的出路,而是他们两个,陷入了泥潭里的人的出路。

“真的是,两个傻子。”九无语了,“钥匙就在你们手中,你们却到处乱找。”

“钥匙?”牙不懂。

“对啊,钥匙,你有没有听说过自由者啊年轻人?”九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个无比辽阔,有着无穷可能的世界,强到可以翻天覆地,排山倒海,近乎无所不能的自由者,航行在海上,与天地搏斗,尽享自由的船队,还有各种各样强大而神秘的巨兽。”

牙坦言:“那个时候,我就被他画的大饼给迷住了。”

而真正的临门一脚,还是和青冥他们一起去寻龙溪野餐的那一次。

“在我摸到水的时候,我摸到了我一直想要的东西。”

“我一直想要的东西。”牙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他看到浮漂一圈圈的拨开溪水,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是什么东西来着?

牙的视线开始扭曲,好像水面上道德波澜。

“什么...”青冥刚刚开口,就被九给打断了。

来不及解释什么,九的身上马上升腾起朦胧的魂力,一个无形的立场笼罩住了牙,把他和周围的环境分隔开来。

“寂静领域?”苏映雪一下子站了起来,建国也紧随其后。

“怎么回事?”酒咖也警惕了起来,在他的身边,一点点阴影般的黑暗迅速浮现。

“稍安勿躁。”建国给酒咖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寂静领域是我们大哥最强力的手段,可以分割空间,制造出一个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干扰的绝对空间。”

“牙哥应该是要顿悟了。”苏映雪直接了当的说道。

“顿悟?那又是啥?”酒咖有些头晕,不过他也散去了身边的黑暗,因为那边已经结束了。

时间在那个东西出来的一刻凝固了,好像很久,又好像一瞬间。

牙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里破壳而出,张扬而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

但他睁开眼之后,那样的感觉却很快褪去,藏在了他的记忆里。

而眼前的世界,好像没有任何的改变,又好像有了很大的变化。

是变了,还是没有变?

牙一脸茫然的看向九。

“那是自我的诞生,恭喜你,你已经跨越了自由者最艰难的一关。”九看向牙的眼神变得特别温柔。

那是看同类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