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发了，牙哥咱们发了！”正在收网的青冥突然喊了出来。
收回的网上，一张张突出的鹰钩嘴在水面投下吓人的阴影。
狼钩鱼！而且不止一条。
那个弯曲的嘴巴就是它最大的特征，狼钩鱼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的——狼是指它体表的灰白色斑纹，就跟狼一样；钩就是说它的嘴巴了，跟禽类的嘴巴一样，往下弯曲。
“这都是钱啊。”青冥摸着那些残暴的鱼嘴，满脸温柔。
牙也亢奋了起来。
如果只是抓到狼钩鱼，那只是一个小惊喜，但如果堵到了狼钩鱼的老巢，那他们的下一艘船就有着落了。
青冥一条一条的解了下来，牙强忍着兴奋，把船挺好。
“牙哥，一共二十八条，大的有三四斤，小的也有半斤，全部合起来，约莫有三十到四十来斤。”青冥的眼睛都变了颜色，“咱们赚大发了。”
就算取五百块块钱一斤，这里少说也要有一万五。
单是这一网，牙设定的小目标就直接超额完成了。
“再下一网。”牙死命的按着船桨，把想要返回换钱的想法按了回去。
一网丰收，不一定是鱼窝，还有可能只是一个流动鱼群。
这样的话，这一网也只是稍微发了点罢了。
而且来都来了，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牙和青冥都有些上头了。
他们把船挪了出去，等待被驱散的鱼群重聚。
“牙哥，这来钱也太快了吧。”青冥的呼吸声特别的沉重。
他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只是这一网暴富实在是太刺激了。
“我说过，幽湖是一个巨大的蛋糕，只要有胆子，就能直接喂肥，只要有命，就能直接喂富。”牙已经冷静许多了。
“你也不要以为一网千来块就很强了，在湖心区，那些大船一网下去就是大几百斤，甚至能上千斤，带回来就是几万十几万块，一天下来赚个几十上百万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这样的大船整个幽湖也没有多少，而且他们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做这种大捕捞的事情。
“到了他们那个层次，幽湖基本就没有什么生物可以威胁的到他们的大船了。”
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反过来狩猎那些生活在幽湖里的恐怖巨兽。
“这些巨兽可谓身价百倍，随便抓上一只都能卖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你说这种情况下，他们会去辛辛苦苦的大捕捞，抓什么普通鱼吗？”
“这么，多？”青冥被这个数字给刷新了三观。
相比之下，自己这一网万多块的成果根本拿不出手啊。
“哈哈哈，也别太自卑了，就我们这小船，现在这样的收获就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了，等我们有了大船，我们也去抓巨兽。”牙自信满满的道。
“嗯嗯。”青冥也激动起来了。
如果说前几天他只是觉得抓鱼挺好玩的，那他现在是真的有了动力，想要去抓更大的鱼。
那种比船还大的超级巨兽。
只是想想，心里就激动的不行了呢。
“如果这里真的是狼钩鱼的巢穴的话，用不了几天，我们应该就能攒够一万块钱去买船了。”牙满怀期待的看着那片已经停息下来的水面。
和很多人的认知不一样的是，围绕幽湖的这几个城市的鱼价其实是偏高的，而且鱼市其实一直是供不应求的状态。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拥有强大捕鱼能力的那些大船基本都在到处晃荡，寻找巨兽，而小型船在幽湖举步维艰，一次出船顶多带几十上百斤回来。
以幽湖的特殊，小型船的数量其实非常的少的，变幻莫测的天气，强盗般的船队，还有神出鬼没的无法抵御的巨兽，小型船就像是幽湖狩猎者体系的虾米，被疯狂的吸血。
敢冒着死亡的风险出海的真的没有多少人。
所以幽湖周围这几个城市的鱼市都是靠那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型船撑起来的。
“但中型船也有他们的优势水域，这样一来，在近湖区的很多地方就会出现被人遗忘的优秀渔场。”
牙在地图上标注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对那些中型船来说，这些地方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对牙他们来说，这都是真正的宝地。
“等我们也弄到中级船了，咱们就去试一试，那种大捕捞的感觉。”牙许诺道。
“好好好。”青冥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想来，放那个网，一定比放现在的小网爽。
“行了，应该差不多了，咱们再来一网，验验货。”牙深吸了一口气，划动双浆，把小船挪了回去。
青冥早就做好了准备，跟着牙的节奏，一下一下的把网洒落进水里。
一道有着些许弯曲的直线分割着湖面，这是区分人间和地府的界线，一侧生，一侧死。
谁要是胆敢越过了这条线，那结果就是死。
小船转了一个小圈，青冥提起竹橹，开始敲击水面。
因为身体里塞满了气球一样的期待，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寂静的湖面上，只剩一下又一下的拨水声，还有清脆响亮的拍水声。
水下，刚刚聚集起来的鱼群又开始惶恐的四散了。
在最深处的淤泥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弹了一下。
“希望能多抓一点，希望能多抓一点。”青冥在那里小声嘀咕着，好像害怕把鱼给吓跑了。
但他击水时的声音却像雷鸣一般巨大，这周围的鱼多半已经全部跑光了吧。
牙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这到底是什么奇行种啊？
竹橹的拍击声就像一颗颗鱼雷，在水里炸开，剧烈的音波在湖水里飞速传播，驱赶着下面的鱼群。
不过牙和青冥不知道的是，在幽暗的湖底，一只莫名的生物也被他们惊醒了。
“好了好了，收网吧，鱼都跑光了，在拍也没用了。”牙出声制止了青冥——不然他可以一直拍到天亮。
“好嘞。”青冥一把扔下竹橹，趴到了船边。
开奖的时候到咯！
水底，那个生物晃荡了一下脑袋，好像在寻找惊醒自己的声音的来源。
“开箱开箱！”
牙已经把船移到了渔网边缘。
不愧是秋名山的老司机，牙这船开的刚刚好，既不会太远，让青冥摸不到渔网，又不会太近，让船身蹭到渔网。
“好了，小宝贝们，不要害羞了，快快出来给哥哥看一下吧。”青冥伸手拉起渔网，立马就看到了上面缠着的鱼。
那是一只狼钩鱼，不大也不小，应该能有一斤左右。
“恭喜你，幸运儿。”青冥开心的把它拉了上来，慈爱的抚摸了一下它冰冷的鳞片。
水底，那只巨兽好像终于找到了目标，它的身子往上一拱，巨大的力量直接在水下撕出了一个漩涡。
一些没有被青冥吓到的鱼一看到那个巨大的漩涡立马就飞速遁逃了，连头都不回。
这就是食物链顶端的气势。
而青冥还在那里数鱼。
“一只，两只，三只，呸，什么垃圾鱼，脏了哥哥的眼...”
牙划着船，脸上的笑容已经止不住了。
这是一个聚宝盆啊，只是现在的收获拉回去就能购置新船了。
但牙也有一些小犹豫，是买艘一两万的，小小的升级一下，还是直接买中型船，去更大的水域抢食？
要是有了中型船，那他们也算是在幽湖站稳脚跟了，以后的事情就能徐徐图之了。
到底该怎么办呢？
很快，渔网就收完了，青冥在那里乐滋滋的解着鱼，每解下一条，他给那个幸运儿想一个绰号。
“这个是大宝，这个是二宝，这个是三宝，这个，嗯，就叫大胖吧...”
就跟个三岁的娃娃一样。
牙也不去管他，只是不急不忙的划着浆，把船开出去。
这是为了给水下的鱼群重聚的时间。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那只巨兽已经把自己从泥坑里拔出来了。
巨兽起床的气势掀开了周围湖床上的浮土，露出了下面一片片零落的木板——那是渔船的残骸。
巨兽再次辨别了一下方位，而后慢慢的朝水面浮去。
水上，青冥还在慢悠悠的解着鱼。
核平一号就像是吃饱转悠的胖子，不紧不慢的在湖面上溜达着。
他们两个是一点也不急。
但危险正在一点点朝他们逼近。
在不知不觉间，湖面寂静了下来，连附近山林里的虫叫都没了。
诡异的寂静降临，牙和青冥却恍若未觉。
青冥忙着起名字，而牙忙着算这批货能赚多少，再来几下就可以买到那条自己心念念的船。
人类退化的示警系统没能及时拉起红灯。
“好了，这是最好一条，你就叫末宝吧，嗯，末宝末宝，不如就叫墨宝算了，还可爱点。”青冥温柔的摸了摸那只狼钩鱼狰狞的鱼头，而后把它扔进了水箱里。
“牙哥，”青冥抬起头，看向牙，正要汇报最后的结果，突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那是啥？”
青冥看到了一片黑影，就在牙的身后，可能不到二十厘米，那片黑影周围的波纹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啥玩意啊？”青冥眯着眼睛，伸长脖子，聚精会神的看了过去。
“啥，”牙刚刚算完帐，回过神来，却发现青冥的脸色无比的苍白，浑身都在发抖。
“不要说话，千万不要说话牙哥...”
寂静无声的水面上，青冥压低的声音就像是魔鬼在窃窃私语。
牙瞬间就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不要说话，千万不要说话。”青冥急的都要哭了。
像原子弹一样猛烈的恐惧化作一滴滴豆大的冷汗，从他的皮肤上掉了下来。
“牙，牙，牙哥，，快快快，快划，不要，不要停，也，也，也不要快。”青冥的嘴已经颤抖到开始打瓢了。
牙也紧张了起来。
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身后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想来那不会是一个好东西。
他的肌肉紧绷着，但还是尽可能的控制着自己，有条不紊的划着船。
幽湖有很多危险，如果不幸遇到了它们，想要求生，那第一件事就是冷静下来。
尤其是那些强大的水下巨兽。
如果你在它的面前露了怯，加速逃跑，那你最后的结果多半是死在它的嘴里。
牙也不知道跟在后面的是什么玩意，他只能尽可能的把桨落在了自己前面的水里。
这样会很累，但至少不会碰到后面的东西。
巨大的未知的恐惧几乎可以摧毁一切的理智，就像那些看到不理解的新科技就要试图摧毁的普通人。
但牙也清楚，自己肯定没法抗衡身后的那东西，停下来就只能等死。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保持镇定，装模做样的继续前进。
他连口水都不敢咽。
青冥已经屏住了呼吸，生怕打破了这难得了平衡。
生死就在一线间。
时间过的好慢，在牙和青冥的感知里，它就像是凝固了一样，一起凝固的还有山一样宛如实质的恐惧。
那只巨兽就这样慢悠悠的跟在他们后面，不快也不慢，好像是评估他们的实力，等待出手的时机。
它离牙不到两米，只要一暴起，牙必定凉凉，连跑都跑不掉。
还好，慢慢的，那只巨兽好像放慢了速度，离船越来越远。
青冥终于看到了那个黑影的本相。
在月光的照耀下，一个巨石似的凸凹不平的骨质硬壳暴露在青冥的视野下。
这应该是那只巨兽的头的一小部分——单是这一小部分，就有三分之一个核平一号这么大了。
青冥无法想象，这只巨兽的本体到底有多大。
而在这个巨头后面，不知道是它的尾巴还是什么东西正在水面上卷起巨大的可以把核平一号陷进去的漩涡。
青冥和牙还是不敢放松警惕，直到那只巨兽彻底不见了踪影，直到他们回到了熟悉的水域，牙才僵硬的松开船桨，微微换了个姿势，特别沙哑的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憋了太久，他连粗气都喘不出来了。
被封锁的冷汗前仆后继的冲了出来，很快就浸透了牙的衣服。
“我，我也不知道。”青冥终于松了这口气，现在脑子缺血，耳朵嗡嗡的，连牙在说什么都听不清。
“我怕了我怕了，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青冥就像在说梦话一样，双眼无神，嘴巴扇动着，声音断断续续。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