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怎么会开口说话？
杨先生一个激灵，他使劲揉了揉眼，照片上亭亭玉立的‘半个脑袋’少女依旧抿着嘴的站着，根本没有开口。
是幻觉吗？
一股寒意袭遍周身，杨先生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她叫自己“爸爸”，难道这个少女是自己的女儿？
不对，不对！自己的女儿，不是这个样子！
杨先生又仔细看了看另一张照片，猛地一惊：这才是自己的女儿！
也不对！
女儿的长相虽然偏中性，但是还能看出来是个女人；而眼前这张照片里的人，能很明显看出是个纯爷们！
自己的女儿怎么会跟一个男人长的如此之像？
杨先生迷惑了，他盯着男人的照片仔细想了想。
模糊的画面从脑子里一闪而过！杨先生揉着脑袋，拼命抓住了一些已经消失很久的画面。
画面逐渐清晰，记忆碎片开始从脑海深处浮现，往昔的一幕幕跃上心头。
“郝主任，今天这事麻烦你了，这是一点小意思。”
“郝主任，这个叫‘杨伟’的男学生不会发现什么吧？”
“感谢郝主任！”
……
记忆之云开始迅速凝聚，聚而成雷，雷声轰鸣！化成滂沱大雨！大雨成河，河水成海！
记忆之海终于重新生成！杨先生的脑袋里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
他终于知道了照片上的男人到底是谁！
杨伟！
十五年前，自己曾经将他的高考成绩替换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可，这家伙怎么变得跟自己的女儿如此相像了！不，不对！应该是自己的女儿越来越像他了！
女儿从小到大的音容笑貌出现在杨先生的记忆里。
淘气的样子、可爱的样子、漂亮的样子、害羞的样子、大方的样子……
不论那种样子，都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漂亮少女！就跟刚刚那张少了‘半个脑袋’的照片一样！
没错，这个人才是自己的女儿！
那么，眼前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到底是谁！
一种巨大的惊恐从杨先生的心底浮现！
这种恐惧甚至超过了又一次做生意一次性赔掉五个亿！
杨先生双眼逐渐泛起红色的光晕！他豁然抬头，看向女儿。
凸起的双眼，高高的颧骨，粗糙的皮肤，瘦小枯干的身体，这，根本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那个被自己亲自推入深渊的男学生——杨伟！
“你你，你你！你不是我女儿！你你到底是谁！！”情绪失控的杨先生指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怒喝！
“嘿嘿嘿嘿！我是谁？”一串仿佛深夜女鬼般恐怖的自嘲声从杨伟口中传出。
在杨先生惊恐的目光中，女儿的相貌开始极速变化！
很快！她彻底变成了那个男人杨伟！并伸出食指指着自己，恶狠狠的骂道：“你说我是谁！我不就是那个被你害了一辈子的可怜人！你这个罪人！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蛋？你还我的成绩！你还我的性命！”
“不，不！这不怪我，这不怪……”杨先生痛苦的解释还没说完，就看见女儿的相貌继续变换，下一秒又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你这个老畜牲！就是因为你！我儿子要消失了！我们全家要消失了！我们全村要消失了！”
女儿的相貌仍然在变换，并且越变越快！她变成了一个光头大汉，一个漂亮的小媳妇，两个半大孩子，年过古稀的的老人，身强力壮的渔夫……
一个个没见过的陌生人，一道道冤魂索命般的声音，一股脑全部塞进了杨先生的脑海！
杨先生圆圆的脑袋突然涨红，他突然紧紧捂住耳朵，崩溃般的摇着脑袋！
“别说了！别说了！都踏马别说了！我，我只是想让自己的女儿有一个好的未来！我，我没错，我没错！”杨先生猛地站起身，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高达，声嘶力竭！
“您爱自己的女儿没有错，但是您爱自己女儿的方式错了！”高达冷冽的目光与其对视。
“你爱自己的女儿，不应该以欺骗他人为代价！不应该以攫取他人的劳动成果为代价！不应该以威胁别人的生命为代价！
就因为你所谓的‘爱’，导致了您的女儿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导致了一个辛苦十几年的学生失去了所有！导致了一个家庭的溃败！导致了一个村子的人跟着遭殃！
那么！杨先生，我来问你！你这样做的结局，跟故事里那只歹毒的年迈老虎，有什么区别！
难道，这就是您付出的‘爱’，想要的结果吗！”高达腰背挺直！目光烁烁！声音铿将有力！
“我，我是为了我的女儿，我，我没错……”杨先生的语气逐渐低落下来。
“老头子，你就承认了吧！”站在一旁的杨伟的母亲突然开口。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承认自己当初那样做的初衷吗？”杨伟的母亲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眶微微发红。
“你当初那么做，其实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而已！你亲手将二丫送进了一座监狱，又亲手将大丫送进了另一座监狱。你……你不配当一个父亲！我，我也不配当一个母亲！”
妻子呜咽的话成了压死‘杨先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双眼发直，看着不远处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不男不女的‘女儿’，想到了女儿曾经善良可爱的模样……
一种撕裂般巨大的痛苦从内心传来，仿佛头顶有一把刀，将他直接劈成了两半！
杨先生猛地低下头，将头埋在膝间，竟然轻声呜咽起来！
“我，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我，我真的只是……”
听到父亲忏悔般的话，杨伟感觉自己的心脏如同被刺入了一把‘温柔’的尖刀！
一把用‘爱’做的尖刀！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偷走自己一切的那个小偷，那个罪魁祸首，竟然，竟然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的父亲用畸形的爱，赋予了她不属于她的东西，而这种不属于她的东西，终究不属于她，哪怕强行塞进去，最后也会连血带肉的吐出来！
杨伟慢慢走进父亲的身边，如木乃伊一般慢慢坐下，用迷茫而痛苦的语气轻声道：“所，所以说，爸，其实，那个偷走我一切的小偷，其实，其实就是你？”